2023年4月13日星期四

郑可麟:(溫州)城西礼拜堂的第一次婚礼和丧礼 ——兼忆我的父母亲

城西礼拜堂的第一次婚礼和丧礼
——兼忆我的父母亲
作者:郑可麟 
编辑:老干部工作部 
 日期:2018-11-08 

结婚和去世是人生的大事,婚礼和丧礼自然为人们所重视,无论在国内或国外都一样。在西方国家,婚礼和丧礼多在教堂里举行。而我们国家,过去都是在家里举行的。记得我的叔叔姑姑结婚时,院子里要搭起天棚和台板,把中堂和大门之间的院子用台板铺平,上面架起雨棚,可以挡风雨,防日晒,酒席可以从中堂一直摆到大门口。有的亲戚早一二周就住到家里来帮忙了。做饭的大师傅也会早早请过来,做酒席的准备。每天要开小饭给帮忙的人吃。还要请一位“达爷”专门负责送请柬请客人,每位客人至少要上门请三次,还要落实来几位(一般是请两位),是男宾还是女宾。因为当时男宾席和女宾席是分开的。



由苏慧廉创建的温州城西教堂旧照

城西礼拜堂自一八七八年(光绪四年)建堂以来,六七十年间没有中国人在这里举行过婚礼。那么,有没有外国人在这里举行过婚礼?最有可能的是城西堂最后一任教区长爱乐德牧师。一九三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他和白累德医院的裴良性护士长结婚,但他们是在白累德医院的礼堂里举行的婚礼。为什么不在城西礼拜堂举行婚礼?我想一是裴良性护士长是白累德医院的职工,在这里结婚方便同事们参加;二是城西礼拜堂太大了,在这里还闹热些。

白累德医院施德福院长一九二八年和宁波斐迪中学教师梅甫女士结婚,他们的婚礼应该是在宁波举行的。所以,至今还没有发现外国人在这里举行过婚礼。

我的大姐郑恋恋和陈逵先生的婚礼,是城西堂首次为中国人举行婚礼,时间是一九四七年的圣诞节。



我的大姐郑恋恋

郑恋恋,一九二八年出生,初中毕业后,因日寇三次侵温,没有继续升学。只读了个会计学校就参加工作了,胜利后在永嘉县银行上班。这时就有人提着红纸包上门来做媒了。其中一位是教友李先生,他介绍的是海关的陈逵先生,沪江大学毕业,家在香港,全家信基督教。陈先生在李先生陪同下第一次上门,正巧恋恋不在家,见到的只是家里人。陈先生晚年回忆说,那次只见到了父母和弟妹们,但家庭的环境氛围给了他很好的印象,心想恋恋一定会是个出色的女孩。虽未见到本人,却已在心里认可了这门亲事。

一年后的圣诞节,陈先生和恋恋订婚。陈先生的家在香港,按当地的习俗,在香港的报纸上刊登了由双方家长出面的订婚启事。最近方韶毅先生在民国三十五年(一九四六)十二月二十四日的《浙瓯日报》头版也找到了同样的订婚启事,这种格式的订婚启事在当时的温州也是不多见的。



刊登在《浙瓯日报》上的《订婚启事》

同日刊登的还有一幅“永结同心”贺帖,具名的十二人多为我们家的亲戚,也都是信主的。沈永年和黄淑勤是姨父母,即沈迦的祖父母;滕惠生和郑英英是姑父母;郑姓都是房族。只有潘监平(潘藻,福音锯板厂老板)和胡湘(医师,白累德高级护士职业学校毕业)不是亲戚。当时他们就住在广化桥路的杨宅里(这个老宅子在二〇一二年修路时曾整体搬迁平移三百米,现在是温州武术博物馆),胡湘医师在那里开了个诊所,解放后才又回到市二医工作。唯一还健在的是表姨郭梅华,今年已是九十七岁高龄了。

一九四七年的圣诞节,他们在城西礼拜堂举行婚礼。

这时,我父亲在小简巷亲自设计建造的二层三间西式楼房刚刚竣工,新房就设在二楼东南间。全套西式家具由陈先生亲自设计,请人专门打造。当时还没有三夹板,采用的是整块的樟木板。这套家具现在还存放在红枫山庄那里。

婚礼由英人孙光德牧师主持,他穿的是从英国专门订制的礼服。白累德医院施德福院长的夫人梅甫女士(通常我们称她为施师姆)操琴。当钢琴奏响《结婚进行曲》的时候,我爸爸挽着恋恋的手臂缓步由北侧小门进入礼堂。恋恋穿着西式婚纱,长长的婚纱由小弟弟浪平和表妹绵绵拉着。



陈逵、郑恋恋结婚照

那天观礼的人很多,除了邀请的三百来位亲友,附近来看热闹的市民也不少。爸爸当时还不到四十岁,穿起西装领带,俨然一位帅哥。第一次见到西式婚礼的温州人,见我爸爸挽着恋恋的手臂缓步进入礼堂,把爸爸当成了新郎。当年在露天照相馆的橱窗里陈列过我父亲的一张照片,可一睹我父亲当年的风采。那个时候还没有彩色照片,是黑白照片放大后再手工涂上颜色的。陈列过后便送给了本人,得以保存至今。



曾陈列在露天照相馆橱窗里的父亲照片

婚礼后的结婚酒就摆在城西堂的后堂,一共摆了三十多桌,十分热闹。这场婚礼在温州引起不大不小的轰动。他们的结婚照,在露天照相馆的橱窗里也陈列了不少时间。

他们婚后不久,一九四八年初陈逵工作调动到厦门海关。次年恋恋生孩子在香港,陈逵随往,即定居香港。从此海天相隔,二十多年无法和家人相见。



大姐与姐夫婚后不久移居香港

结婚后,大姐改名陈郑亦心。有一女三子。长女陈嘉璐,精神科医师,英国皇家医学院院士,香港太平绅士。三十年来,主讲逾千讲座,讲论精神病压力处理、亲子关系、情绪管理、精神健康、正性思想、丰富人生等课题。她爱好唱歌,担任教会唱诗班领唱,还举办过个人演唱会。三个儿子,一个是斯坦福大学毕业的工程师企业家,一个当医院院长,还有一个也是工程师,后来蒙召到教会当了宣教师,惜英年早逝。孙辈十二人,个个学业优异,表现突出。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庆典上,抬着“香港明天更好”匾额上台的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就是她的孙女陈建皓,当时是从全香港的小学生里挑选出来的。



郑求是夫妇访港时与女儿一家拍摄的全家福

全家三十人都是基督徒,四世同堂,彼此相爱,相互关怀。二〇〇二年,大姐被评为香港“基督教十大杰出长者”,获得“家庭模范奖”,由香港特首董建华亲自颁奖。

说到丧礼,西方人都是在教堂里举行的。他们多是先在教堂里举行了葬礼才把棺材抬去墓地。有人的墓地就在教堂里,甚至把棺材就寄放在教堂里。我在俄罗斯的教堂里就见到不少存放在那里的棺材,当然那些不是国王也是皇亲国戚了。

我寻找可能在城西堂举行过的丧礼。李华庆是城西堂的第一任牧师,但是他的婚礼和丧礼都未能在城西堂举行。他的未婚妻露西•克罗夫特已经到了温州,但李华庆却病倒了。他们决定推迟这场可能成为城西堂第一场的婚礼,先到宁波去治病,但最终李华庆埋葬在了那里。

一九〇二年,温州第一位中国牧师夏正邦冒着生命危险应约去玉环教会传道,因那里正暴发霍乱。虽然他带着特效药利眠宁,最终还是死于霍乱。他的棺材运到朔门码头,苏慧廉牧师在码头为他举行了葬礼。按照中国人的习俗,棺材不能运进城里而直接运回到他的家乡碧莲,埋葬在那里。

窦维新(一九〇六—一九四二),白累德医院护士长。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病逝温州,享年仅三十六岁。葬瓯北蔡研桥后山(今瓯北镇马岙村北面牙郎桥山)。窦维新死在温州,很可能在城西堂有葬礼或追思礼拜。薛美德一九二三年春来温,任白累德医院护士,后任护士长。一九二九年创办白累德护士职业学校,任校长。一九四〇年离温,拟返英休假,不幸于十月三日在上海去世,享年五十四岁。十月二十七日,温州教会和白累德医院在城西堂为其举行追悼会。这可能是城西堂唯一一次为外国人举行的追悼会。

我的父亲郑求是医师于一九九八年一月六日去世,享年九十岁。一月十日市二医在山后温州市殡仪馆举行追悼会并遗体告别仪式,近千人挤满了两个大厅和院子。



1998年1月10日郑求是追悼会现场

我的母亲已先于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回归天家。我们家属有为他们举办一个追思礼拜的愿望,遂向城西堂提出,但是城西堂以未有过先例,没有同意。我们家的院子不大,容纳不了许多人。除了亲友,不少教友也要求参加,在家里举行追思礼拜有实际困难。于是一些教友也向教会反映,最后教会专门召开了城西堂堂会,决定同意我们的要求。



1998年1月13日在城西教堂举办的追思礼拜,高建国牧师作祝福祷告

一九九八年一月十三日晚上在城西堂后堂举行了“郑求是医师黄云秋女士安息主怀追思礼拜”,当晚出席人数约四百人。追思礼拜由张大鹏长老主持,高建国牧师证道并最后祝福祷告,支华欣牧师介绍两位生平,他还专门撰写了以“求是”和“云秋”起头的两副对联:“求属灵生命;是济世医师”“云中遇救主;秋雨福后人”,悬挂于遗像两侧。城西堂老年唱诗班和青年唱诗班分别上台献唱,还有一位姊妹独唱,北门堂乐队奏乐。最后家属代表致谢辞。城西堂首次丧礼(追思礼拜)完满结束。



追思礼拜后家属在讲台上合影

我的父亲郑求是属第三代基督徒。一八八五年,苏慧廉把福音传到了瓯北西溪一带。我的曾祖父郑益勤接受了福音,举家信奉基督教。随后他做了三件和白累德医院多多少少有点关系的大事:第一件事是把家从西溪桥下街东村搬到了城里的小简巷,就在白累德医院的后门外。第二件事是把小儿子郑叔鸣(我的祖父)送到白累德医院跟包莅茂医师学医。第三件事是在大简巷开了一间浴室,取名“第一春”,正对着白累德医院的大门。是当时温州最大的浴室,分盆汤部和大池部。后来还增加女盆部。一直开到解放后,然后就公私合营了。

郑益勤原来是开中药店的,本人是个中医,在乡下有一栋两层五间的楼房。他搬家不是只搬几个箱子和家具,而是将整栋木结构的房子拆掉,然后用船将木料砖瓦以及石墩子等全部运到城里,再照原样建起来。那时木船是主要运输工具,小船可以由桥下过瓯江,进水门头一直划到小简巷,船运的费用特别低。我小时候上世纪四十年代初,小船还可以划到百里坊口大榕树这里,但大简巷、小简巷已经改建为马路,河道只剩下个下水道了。城里也有了人力车(黄包车)和板车作运输工具。



我和母亲及大姐摄于老屋前廊,此屋就是从桥下街整体搬迁来的

祖父郑叔鸣先在教会学校读书,艺文学堂毕业后到定理医院跟包莅茂医师学医,后来成为浙南地区的第一代西医。听我母亲说,县太爷曾用官轿把他抬到衙门里看病,一时传为佳话。二〇一〇年,沈迦从英国找来一封信,是郑叔鸣写给当时在英国休假的包莅茂医师的。信是用苏慧廉发明的温州方言罗马字拼音写的。现在已经找不到熟识这种拼音文字的人了。幸好这封信有英文译文,我才参考它把信译回中文。信中汇报了医院的情况,如每周有三次英国医师讲课,还说这两三天开了两个奶癌(乳腺癌)的手术等等。看来我爷爷还是一位内外科全能的全科医师。可惜他一九二五年就因肺结核病去世了,年仅三十多岁。



我的祖父郑叔鸣

爷爷去世后,我父亲郑求是刚从艺文学堂毕业。因他是长子,长子为父,要当家,要管三个弟弟妹妹,这样就不能上学了。十七岁就进白累德医院跟施德福医师学医。五年后毕业任助理医师、医师。一九三五年曾到汉口协和医院进修,还学了化验和X光技术。回院后建立了化验室和放射科,并长期兼任化验师。解放前后还培养了一批化验员和药剂员,并支援了其他单位。



1937年2月,汉口协和医院,右4为郑求是

一九四九年底,施德福院长要回国了。离开前召集了医院全体医师和护士长共十一人,在他家里开会。这十一人是郑济时、陈梅豪、王子芬、郑求是、倪执平、张德辉、汪起霞、付大均、戚有为、陈舜华和施子哲。会上决定医院还要办下去,并推选陈梅豪、郑求是和汪起霞三人为负责人。开完会,他们三人到我们家客厅里商量。当时的形势是,施德福离开后,英国差会的补贴就没有了(据我所知,当时每月有二百英镑的补贴,不包括外籍人员的工资),经济上会有困难。如果停办,则全体职工生活会产生困难。而最大的问题是温州以及浙南地区人民很需要这个医院。商量最后,三人一致同意克服困难,把医院接手办下去,并推汪起霞为院长,陈梅豪和郑求是为副院长。据我分析,当时推汪为院长,主要是因为他是医学院本科毕业,学历上过得硬。



1949年西人离开后,执掌白累德医院的三位国人院长。右起:汪起霞、陈梅豪、郑求是

解放前,我父亲每天上午在医院里上班,下午就在家里门诊或出诊。中午下班回家,客厅里常常已经坐满了候诊的患者和家属。我父亲的习惯是不管多迟,一定要先把病人看完,给了药打了针,处理完毕才洗手吃中饭。特别是星期四,他看完了门诊还要到化验室做康氏反应(检查梅毒的,每周做一次),常常是十二点以后才到家。家里又没有医辅人员,拿药打针包括消毒器材都是亲自做(我常见他用一个钢精锅煮打针筒)。这样常常会到一两点钟才吃饭。那时家中有近十人吃饭,中餐是四菜一汤。爸爸讲究的是汤,妈妈每天都是准备两碗汤。那时大黄鱼多又便宜,妈妈常常买两条大黄鱼,烧两大碗汤,一碗是大家吃,另一碗留给爸爸一个人吃。爸爸饭后休息了一下,就坐着黄包车给病人出诊了。有时半夜里也会有人急病来请爸爸出诊。妈妈看爸爸白天太辛苦,常设法推脱,但在病人家属的苦苦哀求下,爸爸总是起来出诊了。

年轻时,我爸爸也得过肺结核,那时候还没有肺结核的特效药,治这病全靠营养和休息。妈妈会做一手好菜,保证营养不是问题。爸爸则保证绝对卧床休息,做到百事不管。有一天桌子上放一条鱼,猫来把鱼叼走了,他视若无睹,不管不问。他就是以坚强的毅力力克病魔,后来活到九十岁。



退休后的郑求是

一九八五年,爸爸已退休了,但每天仍会以种种理由往医院跑。有一天他回家时对我说:“定理医院那块石头已经在墨池小学里找到,今天我已找人把它抬回医院去了。”这块石头见证了定理医院是光绪二十三年,耶稣降生一千八百九十七年(即公元一八九七年)建立的,现在已成为市中心医院的镇院之宝,安放在新住院大楼的门口。但是这块石头当时究竟放在什么位置,仍不太清楚。直到二〇一〇年沈迦从英国带回来一张照片,才解开了这个谜。它原来就放在定理医院大门的上方。



郑可麒向来温拍摄苏慧廉纪录片的凤凰卫视剧组介绍现陈列在市中心医院的定理医院石碑

退休以后,爸爸仍关心医院的发展。他通过我的丈人泥快亭老先生的联络,在一九八六年至一九九二年间,由美国、加拿大、新西兰以及香港地区的医务界组成的海外医疗使团,曾先后十次来医院访问讲学,交流技术,并援赠医疗仪器包括救护车一辆。

一九八八年四月美国退休教师葛利戈女士来二医办英语班,学员二十八人,为期六个月。因为医院一时没准备好宿舍,葛女士先在我们家住了一个月。她教英语相当有水平,后来又多次来二医教英语,还到市三医教过。

葛利戈女士和海外医疗使团在我家吃饭,中为吴医师。

父亲还联系爱国归侨胡长进先生,为医院捐赠小轿车一辆。



胡长进老先生(前中)为市二医捐赠小轿车

改革开放以后,不少退休医师开起了私人诊所,看病还卖药。认识我父亲的人很多,来求诊的人不少,他从不拒绝。但看病开药概不收费,更不卖药。以致逢年过节时常有人送礼物来,或将土特产放在门口。

父亲退休后,在城西教堂组织义诊。就此事他曾专门在一九八六年五月八日市政协会议上发言:“此前一年,有四十一名医护人员参与此事,共接诊一千五百余人次。”此外他每周都要去仰义的老人院“安乐之家”为那里的老人义诊,每次都是一早坐公交车去,一个多小时到达,在那里工作一天,傍晚才回到家里。

大约是九十年代末,“安乐之家”需要扩建,经香港大学杨勇教授牵线,香港教会胡女士同意赞助二十万元人民币。但是她不认识“安乐之家”的负责人,付钱前有点犹豫。杨勇教授找我父亲出面代接收这笔款项,胡女士欣然同意。最后是我替父亲去拿了钱,再交给“安乐之家”的负责人。

一九九八年一月十日在市殡仪馆我父亲的追悼会结束后,有一位中年妇女停留在会场门口,哭得十分伤心。我请我三姐去安慰她几句,并留下照片。可惜事后我在亲友、二医职工以及城西堂教友中都没有找到这个人,那就只能是父亲的病人或病人家属了。父亲一辈子待人亲切和蔼,从未见他发脾气,对病人更是耐心细致,治好过许多疑难病症,给温州人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殯仪馆的院子里也挤满了向父亲遗体告别的群众

在市中心医院的院史博物馆里,陈列着一张盖有温州市人民政府大印的契约,文字说明是“1954年,地契”,没有详细说明。仔细看这是一张房产交换契约。一九五四年为二医业务发展需要,二医买了杨柳巷吴素嫦的一幢房子,和我们家小简巷的房子交换,这样二医就可向北扩建到永宁巷了。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家要搬次家而已。但是两处房产,虽房屋间数相近,但土地面积却从一点八亩变成零点九亩,房子前后的大片花园都没有了。小简巷的房子是我父亲抗日战争胜利后亲自设计建造的三间两层新式洋房,是他奋斗半生置下的唯一产业。为了医院的发展,他积极做家人的工作,及时搬到杨柳巷。

由于医院工作忙,他在教会的事奉不多,但到一九五〇年还担任着城西堂的司库。

我的母亲黄云秋也是第三代的基督徒。她的祖母黄池氏是瑞安长桥人(现瑞安市场桥镇),因为家中有人病了,找传教士治好了病而信了教。祖父黄德惠是个裁缝,中年得了翻胃病,吃中药无效,乃吸鸦片烟止痛。结果上了瘾,人死了,家产也败光了。二十八岁的池氏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生活十分困苦。有人劝她把孩子送人自己改嫁,但池氏非常能干又很坚强,自己当小贩卖撩头柴和鞋面布,挑起了持家和抚养孩子的担子。撩头柴是一种刨花,泡了水可以润发,是当时妇女常用的一种化妆品。鞋面布是用糨糊把破布一层层粘在一起,贴在门板上晾干后成为一张厚实的布板,用作鞋面的里子。是低成本高利润的产品,但制作很费工夫。

一八九四年,内地会在瑞安海安所建立教会。长桥离海安所仅两里之遥,池氏就是这时信的教,是长桥的第一位信徒。内地会的传教士见池氏一家生活困难,帮助她银洋拾元做小贩本钱。十一岁的长子黄正殷(黄善卿)即我的外公,也做起了贩卖炊虾咸鱼儿之类海货的小贩。慢慢生意越做越好,和别人合伙开了个山货店,还经营起木材。生活逐渐好转,就把家搬到城里去了。

池氏能干又聪明,在教会里学会了罗马字拼音,会读《圣经》和赞美诗。这時苏慧廉翻译的温州方言版《圣经》和赞美诗已经陆续出版。

一九〇一年,把次子黄启文送到内地会小学读书。次年进内地会印书馆当学徒,同时在养正夜校念中英文两科。一九〇九年后进艺文学院读书,因为英文好,被任为英文副教师,四年后毕业。一九一五至一九二一年任浙江省立第十一师范学校(丽水)英文教师。



后来成为民国富商的黄启文

黄正殷一九〇六年结婚,育二女二子。黄启文一九一三年在艺文学院读书时结婚,育三女三子。

一九一二年前后,池氏买了一台进口的手摇袜机,池氏带着两个媳妇一起编织洋祙。当时线袜刚刚进入中国以取代布袜,很受国人欢迎。销路好,赚钱也不少。

一九二二年,黄启文开始做绣花台布生意,后改做十字花绣。先后从上海外囯人那里接了三单生意,很赚了些钱。一九二三年在墨池坊盖起五间楼房,成立绮纹女工社。这个房子在墨池坊东首,现在墨池公园大门的对面。解放后楼房已经改建为五层办公楼,为劳动局所用。但北首沿街的一排下房仍保留原貌未变,现在还住着几户居民。后来黄启文又在西首盖了一幢三层的钢筋混凝土洋房,在当时这可是很罕见的,只有五马街才有几幢这种洋房。它北面临街,南面是花园。有两棵大树,有亭有井,和东面院子是相通的,我小时也喜欢在那里玩。解放后这楼是温州市文联所在,不缺文人描述这里的花园,就不需我多啰唆了。



绮纹女工社旧址,解放后楼房已经改建为五层办公楼,但北首沿街的大门和一排下房仍保留原貌,三层的洋楼也还是原样。

一九二七年黄正殷经营帆船航业失败,一条船连货一起沉没了,不久患病忧郁去世。

我母亲黄云秋小学毕业后十三岁,人长得高大。祖母池氏觉得女孩子长得又高又大上学不好看,说女孩子这么高大了还读什么书?就做主送她住到叔叔家帮工。当时绣花女工都是把材料领回家,做好再交回来。我母亲就负责把布和线配好发给女工,交回时要检查质量,还要结算工资,工作十分繁忙。她一直干到结婚后生了孩子才不做了。

我母亲结婚后就随夫家到城西礼拜堂聚会,后来姨妈黄淑勤一家也到城西堂聚会。我母亲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除了每主日带全家人参加教会的礼拜和活动,每周五和主日早晨都要禁食祷告,坚持多年。她还奉献十分之一,和妹妹一起专为帮助生活困苦的教友。每周一次进行家访,一直坚持到晩年腿骨折走不动了才停止。她在城西堂事奉并担任女执事多年。

孙光德牧师在他的《温州掠影》第四章中写道:“夏日傍晚,坐在如此的一座庭院中,蒲扇轻摇,微风徐来。……我与求是聊天,……他开始给我讲他的祖国,回忆起那些有悠久传承的精神财富,直到我觉得在这片土地亦有一种强大的精神,并发现它是甜美的、温暖的。这种精神现在就在这个家里,并与我相伴。东方与西方,在心灵上是可以互通的。”(见《瓯风》第七集,四七页)



受人爱戴的郑求是医生

我父母亲毕生严于律己、宽厚待人,仁爱之心广被人间。他们的高尚情操,体现了东方传统道德与西方科技文化的完美结合。

来源:(原刊《瓯风》第十六集,文汇出版社,2018年)

2023年4月12日星期三

端木敏静:《融通中西 守望记忆——英国传教士、汉学家苏慧廉研究》

端木敏静:《融通中西 守望记忆——英国传教士、汉学家苏慧廉研究》(2020)

出版社:浙江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12月

字数:277千

ISBN:9787308162715

绪论 1

第一章 初遇东方:苏慧廉的中国传教生涯 14

第二章 西学东传:苏慧廉与晚清温州的西学东渐 31

第三章 中国观察:苏慧廉与晚清温州叙事 85

第四章 中学西传:苏慧廉汉学作品研究 115

结语 190

参考文献 195

附录:温州近代生活留影 204

作者简介:端木敏静,女,浙江温州人,浙江大学外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博士,美国耶鲁大学访学学者,温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

本书来自2015年浙江大学博士论文。

论文提要如下:

晚清在华的西方基督教传教士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重要的现象。通过研究这些传教士在中国传教、文化与教育的活动以及他们与中国社会文化的互动,首先为中国近代史研究提供丰富的历史细节和研究的新视域,有助我们更加精准地把握中国跨时代变迁中的晚清中国和西方视野下中国形象的演变进程,也为正确认识中西文化的冲突、为实现有效的文化交流和会通提供借鉴和启示。

本论文以英国循道会传教士、汉学家苏慧廉(William Edward Soothill,1861-1935)为研究个案,在收集和整理伦敦大学图书馆、牛津大学图书馆等所提供的苏慧廉第一手档案材料和中英文原始材料的基础上,立足于充分的文献分析实证研究,融合历史学、文化学、社会学和跨文化交际学等学科的跨学科综合研究方法以及这些学科理论所提供的视角和解释框架,重构苏慧廉在中国活动的历史图景,多角度、全方位地阐述和分析苏慧廉及其传教团队的在晚清温州的传教、教育和医疗事业,探讨了他们在晚清温州的近代化进程中和中西文化交流历史中所起的作用和意义。

本论文还对苏慧廉的东学西传的汉学学者生涯和作品进行系统介绍,并通过对苏慧廉汉学代表作的分析来阐述苏慧廉的学术思想,在此基础上整理评价他在欧洲汉学研究做出的贡献。苏慧廉1883年初来到浙江温州传教,1907年离开温州前往太原担任山西大学堂校长。传教期间创办西式学校和西医医院,推动了晚清温州的基督教、文化、医学发展的近代化进程。1911年回英国担任牛津大学汉学终身教授,致力于中国历史文化的研究和传授。

苏慧廉在跨文化传播和跨文化交流方面有着丰富的经历和实践,他的人生历程就是一个特殊时代的跨文化交流的具象化的过程,对他的研究具有学术意义和实践意义。学术意义在于关于苏慧廉的全方位学术研究还是空白的状态;就其实践意义而言,在当今各国民众的文化交流和碰撞更频繁的时代里,关于苏慧廉的研究能为当下的跨文化交流带来启示和提供必要的经验教训。

本论文首先以史为线,阐述苏慧廉初到中国的文化体验以及在传教过程中为适应中国文化和温州当地文化做出的处境化努力,来呈现西方传教士初遇异质文化的普遍现象和特殊现象,藉此探讨跨文化传递、跨文化互动中出现的必然现象。

其次,苏慧廉在温州活动时期正值近代中国社会文化转型的重要时期,本论文详细叙述了苏慧廉为应时代之需而开创的西学东渐历史事件和发展过程,深入讨论了西方传教士在传教、办教育和医疗等事业中所透射出的中西文化交流的深层内涵。苏慧廉对晚清温州乃至晚清中国的文化观察,是当代学者研究晚清中国城市、民俗民风等珍贵历史材料之一。苏慧廉夫妇在晚清温州生活二十五年,深入温州各层人群、各个地方,接触到温州民众生活的方方面面,现场观察、亲身体验中国文化,亲眼目睹中国传统社会进入世界近代化潮流体系中的变迁,这些现场材料被苏慧廉夫妇用文字保存下来。

本论文整理和研究苏慧廉夫妇对晚清温州的报道作品、未出版的手记信件以及留下的关于晚清温州的老照片,整理其中关于晚清温州的描述,梳理他们对晚清中国的观察和评论,了解特定时期西方视野下的中国形象,并以此微观视角了解晚清中国社会真实图景和社会文化语境,为更多相关学者研究提供借鉴。

最后本论文以相当大的篇幅阐述苏慧廉的汉学造诣,对他的著作逐一介绍,并进行客观地评价。以苏慧廉的代表作《论语》译本、《儒释道中国三大宗教》和《中国与西方:中西交通史大纲》为研究文本,深入阐述了苏慧廉对中国文化精神、中国宗教文化和中国历史的研究成果,呈现他是如何向西方世界诠释和解读中国文化。《论语》译本研究将填补国内苏慧廉《论语》译本研究的空白,《儒释道中国三大宗教》是欧洲汉学界关于中国宗教精神的经典力作,《中国与西方》阐述了中国在中西关系发展史里的角色和影响。

本论文通过丰富的史料和作品的阐述和分析,以历史人物和历史时代的辩证关系以及苏慧廉对当下跨文化交际的启示为视角,得出以下结论。首先,苏慧廉的历史成就与他所处的历史时代所提供的历史机遇和创新空间有着密切的关系:英国殖民扩张提供了历史机遇,欧美国家基督教青年海外宣教运动带来时代选择,而晚清中国特殊历史环境帮助他成就人生使命。其次,苏慧廉的跨文化交流体验为当下跨文化交流提供的借鉴和启示:开放心态,认知他者,这是跨文化交流成功的第一要素;调整姿态,学习认同并溶入目标文化,打破文化的疆界,是形成文化间的互惠理解必要途径;最后通过文化间的双向传递,在两种文化之间搭建彼此交流、彼此认知、彼此学习的桥梁,在对话中促进彼此是跨文化交流的最高境界。文化交流关系绝不应是非此即彼、单相输出,互惠对话、多元共存不仅是未来人类文化关系的图景,也是和谐发展的基础。文化可以成为彼此沟通的桥梁,而不是隔断彼此的屏障。

2023年4月11日星期二

瀋迦:苏慧廉与轰动中外的​甲申教案

《在路上》,白衣男子为苏慧廉

甲申教案

初来温州的日子并不顺利。1884年10月4 日,光绪十年八月十六日,惨烈的一幕掀开了:

这天是星期六,晚上。二三十名中国基督徒如期集中在毗邻嘉会里巷的小教堂做礼拜。开头的赞美诗还未唱完,门外就出现了异常情况:一群民众在外面汇聚,当他们发觉前门紧闭不能闯入时,便转到屋后,在那里他们如愿以偿。瞬间,无数石头“嗖嗖”地向门窗飞来。过了一会儿,木制的后门支撑不住,轰然倒下,乱哄哄的人群如潮水般地涌入院内。这时,苏慧廉正急匆匆地赶往前门,他看到一阵可怕的火光从仆人的住处升起,于是他即转身返回后门。他看到院子里已聚集了一大群男子,由于天气炎热,许多人光着上身。这些人手持棍棒,乱扔石头,欣赏着被“洋油”点燃的地板在滚滚浓烟中燃烧。

苏慧廉叫人一起扑火。暴民们看到苏慧廉朝自己过来,便落荒而逃。苏慧廉跟在后面,不厌其烦地劝说他们,但得到的唯一回答是一块呼啸而来的石头。石头打偏了,击中苏慧廉身边一位教徒的头。

苏慧廉派了一个又一个人去见知县,请求援助。他既没有向知县提出保护财产的要求,也没有提及自己可以享受的治外法权。在遭到攻击时,他仅呼吁人们要保持冷静。事态已变得越来越严重,官员还是没有来。苏慧廉于是手持用以自卫的马鞭,亲自到官府求助。

这些纷乱的情景记录在路熙晚年所著的《中国纪行》中。这一幕并非她亲见,暴乱发生时她还在英国,正做着前往中国的准备。

温州图书馆馆藏《中国纪行》《中国传教纪事》


路熙是1884年10月离开英国的。在以未婚妻的身份向苏慧廉的亲友告别时,她收到了温州暴发教案的电报。这场教案因发生于甲申年,史称“甲申教案”。这是温州近代史上继1876 年“施鸿螯事件”后又一起震惊中外的民众暴动。据《温州海关志》记载:“当晚愤怒的群众将温州城内六座教堂和外国教士的住宅全部付之一炬。他们还捣毁瓯海关的用物、档案等,以及外籍税务司、帮办等三人住所中的家具和用物。”

甲申教案的起因是中法战争。1883年中法因越南主权问题交恶,法国海军少将孤拔(Anatole-Amédée-Prosper Courbet)带领法军进攻驻扎在越南红河三角洲北圻的清军并占领了该地,中法战争自此爆发。次年八月,法舰进攻台湾。同时,进驻福州马尾的法舰主力击沉中国兵船九艘。十月法军攻占基隆,并向台北进犯。东南沿海战云密布。

温州地接福建,又是重要港口,并且城内还有法属天主教教堂,一时民间有法国人将打到温州的传言。

温州官府发布告示,要求每个家庭在门口放一堆大石头。木匠日夜辛劳工作,制造巨大的木箱子。这些箱子会被拖到岸边,望风的渔民一发现敌人的信号,就在瓯江口把装了大石头的箱子沉到中流,这样六十里外的瓯江口就形成一道屏障,拦住了敌人的舰队。


在那个时代,这可能也是没有办法时的最好的办法。不过,这些石头因法军没有如期到来而未派上用场。但是,在甲申教案中,它被参与闹事的民众当作手榴弹扔给他们认为与法国军队一伙的洋人身上。

“由太平天国运动引起的反基督教情绪的余波尚未平息,中法战争又进一步加重了整个中国对所有外国人的仇恨,不仅仅限于传播外国宗教的传教士们。…… 排外之风与来自官员和士绅的反对基督教的态度煽动了原本相对来说对外国人不甚关注的普通民众。”苏慧廉后来如此分析。

历史学家萧功秦在《儒家文化的困境》一书中认为:“老百姓那时有充分的理由憎恶洋鬼子:鸦片的输入,教会的横暴,教民的仗势欺人,以及洋货倾销与铁路修筑,使成千上万依靠传统手工业和运输业为生的人们丧失了赖以生存的手段。在下层民众看来,洋人筑路把‘龙脉’给挖断了,洋人开矿把地下的宝气给漏了,教堂禁止信教者祭祀祖先,把我们祖先的神祇给激怒了。” 他这段文字出现于“在苦难与屈辱中激发的幻想”的小标题之下。

历史三调
 
甲申教案是温州近代史上的重要事件,但因事过一百多年,中间又经历很多的动荡,地方文献中关于此案的史料不多,对于事件前后经过,亦说法各异。

据方志刚译编的《温州“甲申教案”前后》一文称,当时“民众首先冲向花园巷(英国)基督教堂,次向城西礼拜堂,再转到周宅寺巷(法国)天主教堂。均浇泼煤油火药予以烧毁。然后开赴瓯海关署办,但因戒备森严,只有档案被毁”。

光绪二十年进士、曾任浙江教育总会会长的瑞安文人项崧于乙酉(1885)四月所作的《记甲申八月十六日事》一文中,也认为是内地会所属的花园巷教堂先起事。他的记录比较详细:“十五日,郡花园巷教堂聚众礼拜,有小孩扣门求观,门不启,喧嚷不已,聚者益众。忽教民数十人开门攫一人入,声言欲送官重治之,且有持刀作欲杀状者。其时,众皆忿怒,遂毁门以入,以所储火油遍洒堂中,纵火焚之。时夷教诸人纷纷逃窜,众见其室内有火药洋枪等物,草鞋满间,妇女数十人,遂谓教民果反,竞往他所焚毁,而郡城内外同时火起,且及北门之税务司焉。”

后来的温州地方史谈到此事件时,多以上述两则记载为蓝本。苏慧廉的回忆录中也有关于当晚的记述:

1884年10月4日,当时是周六晚上,跟往常一样,我们聚在一起举行祈祷会。这是令人焦虑的时期,法国与中国已开战,法国海军离这儿不远。此外,道台虽然不是故意,但还在进一步激发民众的情绪,他让每家每户在门口堆积石头。这些石头,他让人收集起来,放入他所建造的几艘“挪亚方舟”――大木箱里,然后拖到瓯江口,沉入水底,构成水上屏障,阻挡法国军舰进入瓯江。

大约在这段时间,就在我们以南的港口福州爆发了海战,中国舰队被彻底摧毁。但完全不同的消息很快在温州人中流传,据他们说,中国舰队已在海上歼灭“番人”。我记得,暴乱前一两天,一名男子在城市的主要街道看到我大吃一惊,大声地说:“哇!怎么还有番人在我们的街上走呢?”

中法战争那场海战的事实是中国舰队被歼灭,但是当时温州人得到的消息却是国人在海上全歼洋人。战败谣传为战胜,颇耐人寻味。

苏慧廉继续写道:

就在这难忘的周六晚,我们相聚在一起,我们再相聚已是很久以后了。此刻,我执笔在手,当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小小的礼拜堂,昏暗的油灯,几个疲惫的信徒,尖声的讲道人,虔诚的祈祷者……骤然间,情况突变:猛烈的敲门声,呼啸的暴徒;石块飞了进来,打破窗户;一群赤膊狂徒冲进我们下人的外屋;地板上闪动着耀眼的灯火;一看到我,暴徒就逃,我在后面门阶徒劳地呼喊他们;“嗖”一块大石头擦着我帽子的边缘飞过,“哇”的一声,我身后的一个基督教徒被击中头部;我们只好匆匆逃离,狼狈不堪;很快石头雨点般砸进我房间的大门。前街聚集大批围观者,大多是邻居,他们默默地给青年人让路,而年轻人则尽可能镇定,穿过人群。随后县衙门的人来了,衙役和守门人跑过去,挡住外国人去见知县大人的路;我仓促步行到内地会的大院,并迅速跟随蔡文才先生回来;同意我们去见官了,虽然我们曾派四个不同的信使去见他都没用;官家穿上他的官服,坐上轿子往出事地去了,但为时已晚:我家燃烧的熊熊烈火映红天空。

查考光绪十年九月十八日(1884年11月4日)《浙江巡抚刘秉璋奏报温郡焚毁外国教堂现已议结仍饬拿犯惩办摺》,发现官方史料与苏氏所记有异。该摺称:“窃据温处道温忠翰等禀称,温郡办防以来,民间深恶洋人,尝有匿名揭贴,语多悖谬,即经出示晓谕,并令绅士剀切开导。不意八月十六夜间城西街耶稣教堂讲教之期,凡入教男妇纷往听讲,有民人经过门外停看即走。堂内洋人出捕,误拿一人拉至堂内关闭,外间居民见而诧异。旋闻被拿之人在内喊叫,忿忿不平,聚众愈多,即有打门入堂夺取被拿之人。仓猝之间,激成众怒,致将城西耶稣教堂及周宅巷、岑山寺巷、五马街、泉坊巷、花园巷各处教堂及洋人寓所同时焚毁。”

该摺很明确表明,第一把火是在城西教堂烧起来的,并且还是洋人先动手,“误拿一人拉至堂内关闭”,结果引火上身。当时的城西教堂应该没有别的洋人。这个洋人,莫非就是苏慧廉?

玛高温登场
 
接下来的故事,路熙是这样记述的:

苏慧廉要求知县和他一起回去看看,但被拒绝,他必须待在衙门里。苏慧廉实际上成了一名囚犯,不过比较安全。不久衙门里又多了两个避难者,一位是美国老人,另一位是跛脚的苏格兰人。他们是费了很大的劲才逃离浓烟滚滚的家,逃离暴民雨点般的乱石袭击和“打死”的吼声。聪明的苏格兰人看到衙门要关门来阻挡人群,便机敏地把一支拐杖插入门缝,撬开一条口让他俩挤了进去。大门随后关上,门外都是暴徒。他们由此捡回了一条命。

这个跛脚的苏格兰人就是曹雅直。当时与曹雅直一起逃到永嘉县衙门避难的美国老人叫玛高温(Daniel Jerome MacGowan)。

海关的玛高温先生不顾个人安危来帮助曹雅直,他们快速集合起我们学校里的十六个孩子(那些小的是从床上被拖起的),还有仆人,决定一起到衙门避难。他们刚跑到后门,暴徒中的先头部队已从前门进来,不一会儿就占据了整个院子。幸运的是衙门就在不远处,但他们沿路还是饱尝了飞来的石头,一块把曹雅直的帽子打落在地,随后飞舞而来的石块直接落在他的头上。玛高温落在后面,也饱受惊吓,原先躲在他大衣底下的孩子都四散逃命。

曹雅直夫人对她先生与玛高温的记录,应更接近事实。

曹雅直夫妇合影

玛高温并非等闲之辈,他是医学博士,受美北浸礼会(AmericanBaptist Mission)之遣,以医疗传教士(Medical Missionary)的身份于1843 年来华,在宁波行医传教。玛高温是最早到达浙江的美国浸礼会传教士,他在宁波开办的医院也是宁波城区最早的西式医院。他的一生几乎都在中国度过,仅在南北战争期间返国担任军医。美国内战结束后,他又回到中国。1879 年受赫德委派,转往温州海关任帮办兼医生。

玛高温精通中文,在宁波时便创办中文报刊《中外新报》(Chinese and ForeignGazette),由此揭开了宁波近代报刊史的序幕。《中外新报》创办于 1854 年,是中国最早以“新报”为报名的中文报刊。玛氏任职温州海关期间,曾在《亚洲文会杂志》发表了一篇详细的调查报告《中国的行会》,这是西文文献中关于中国行会历史问题很重要的一篇文章。因为玛高温在温州多年,此文中颇多材料源自温州,因此它对于温州地方史亦颇具价值。

1893年7月19日,七十九岁的玛高温病逝于上海虹口文监师路(今塘沽路)寓所。《纽约时报》报道他的去世时,称其为上海最老的居民之一。但温州的历史文献中几乎没提到这位“智商极高”的美国老人。唯一的记录,就是他在 1884年10月 4 日那个发生月食的夜晚,搀扶着一个残疾人,遑遑如丧家之犬。

孤屿江心

甲申教案一起,当上海英国总领事许士(Patrick Joseph Hughes)闻知在温州的洋人处于危险之中时,“即令停泊在甬江的‘健飞’号(Zephyr)军舰由宁波开入温州瓯江,摆开架势,引起全城惶恐不安”。“此舰5 日入港,炮口对准温城”。

苏慧廉与曹雅直、玛高温在县衙里待了一天。5 日晚,在一小队中国士兵的护卫下,渡过瓯江来到江心屿,到英国驻温州领事馆避难。

晚清时的江心屿,美国人杜德维摄,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藏

《烟台条约》后,英国人在温州设领事馆,馆址就选在有“瓯江蓬莱”之称的江心屿上。今天江心屿的东边依然保留着英国领事馆的旧址。不过 1884年,苏慧廉等人避居的还不是这幢三层复式、青砖结构的洋楼。那时英人以岛上的孟楼为临时领事馆。孟楼也叫浩然楼,纪念唐朝大诗人孟浩然曾光临该岛。

当时江心屿还是安全的,因为道台担心民众与洋人有更大的冲突,已预先下令所有的船只撤离到民众不能接触的海域。

路熙写道:“领事馆内,大不列颠王国领事正紧绷着脸,正襟危坐。他头戴翻檐帽,身穿银饰花边制服,他想以这身打扮吓退前来进犯的敌人。然而,敌人终于没有露面。”这个绷着脸正装打扮的英国领事就是庄延龄——写出第一篇关于温州方言的论文,后来出任曼彻斯特维多利亚大学教授的著名汉学家。

庄氏在1903年出版的《愿尔中兴:中国的过去和现在》一书中,对这段经历也有记述:

在法国人炮轰福州水师和军械所后不久,一天晚上,我正在走廊上吸水烟,突然看见市中心有闪耀的亮光,直觉告诉我“有突发情况”。几分钟后,我的信使长便渡江来到岛上。他住在市里。他告诉我苏慧廉先生的偕我公会教堂着火了,并且所有欧洲人的房子那一晚上也全部要被摧毁。又过了不久,海关的几个主要人员带着他们的枪支和细软也来了。就在这时,又有六个地方起了大火。午夜之前,三处教会的房子,两处海关人员的住宅,海关主楼和天主教教堂全部被毁。所有海关人员都与我在一起,仅一人除外,那是一位年近八旬的前传教士,他只身勇敢前往援助其他传教士。经过慎重考虑,最后我们还是认为把所有的海关人员撤往海上比较好,他们已经损失了全部的财产,已经倒塌的旧领事馆也不值得这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守卫。我对中国人比较了解,因此认为,我留在后面比较安全,或者至少比较让人放心。另外,没人知道那些传教士们身在何处,是否危险。长话短说,中国总兵带着他的炮舰和军队及时来营救领事馆了,遵照他的命令,海关人员跟随着另一艘炮舰,第二天都被安全送返。不久之后,三名失踪人员也被送到我这里,他们逃进了中国衙门,只是受了些轻伤。他们看上去像火车里的印第安人,因为没有帽子和正常的衣服,只能蹲着。中国人给了他们一些慰问品,每人一条红色的毯子和二十元钱。第三天,那位意大利神父也被发现,住在他隔壁的一位“异教”老妇人好心地把他藏在了一堆木柴中。第一艘轮船到了之后,所有的传教士都前往宁波。意大利神父戴着我的一顶旧毡帽,穿着一件袍子,其他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幸运的是,因预见会有暴乱,所有的女士都已经被送往宁波。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善后需要处理了,除了向在晚间舞会之后表演的乐手们付钱外。没有人特别恼怒。共有五股势力被牵扯进来,海关总税务司不在其列。令人振奋的是中方(在这次事件中根本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哪怕一只脚的理由,并且事件发生后立刻认识到后果)愿意赔偿所有的损失(共计 37000元),其他势力的代表和海关总税务司是十分愿意立刻平息这次事件的。结果是,当通信员带来事件“争议”新闻的同时也带来了本事件最终的解决方案。此为本事件的记录,这事后来也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

甲申教案后,庄延龄即离开了温州。路熙说他在后一站碰到更大的暴乱,还摔伤了脚。那时的中国,有教堂的地方几乎都有教案。

钦此 

苏慧廉等“难民”与庄延龄后来乘“永宁”号撤离温州。开往上海的永宁号轮上,乘客几乎都没有什么行李。苏慧廉除了一条红色粗线毯子外,只有穿在身上的一套白色斜纹衣服。

甲申教案的结尾是:

1884年10月21日,由道台、镇台、知府、知县联合署名发布公告:温城发生如此惨剧,实属不幸,令人痛心之至。洋人本欲摧毁府城,只因我辈从中周旋,始获宽容,幸免灭顶之灾。今已太平无事,凡诸逃往乡间者可以放心回城,保证不予追究。同时,众所周知,我们所查找的唯独谋划排外的罪魁祸首,一旦查获,必将斩决不贷。

据传说,祸首叫柴岩荣,藤桥泽雅人(因谐音,浑呼泽雅荣),事后被官府捉拿归案,但未判死刑。据说是“当道有怜之之意,谓其虽无知,然似出于义愤,可原也。”当时的民意也偏向柴,于是“温处道做了比较明智的处理”。数年后柴岩荣因人干预得赦免,充任狱卒。

11 月4 日(光绪十年九月十八日),浙江巡抚刘秉璋向朝廷递送《奏报温郡焚毁外国教堂现已议结仍饬拿犯惩办摺》:

头品顶戴浙江巡抚刘秉璋跪奏,为温郡刁民藉词滋闹,焚毁外国教堂,现已议结,仍饬拿犯惩办,以照炯戒,恭摺仰祈圣鉴事。……英国领事庄延龄以寓居之教士洋人均获保护完善,因与地方官绅和衷商议,合计被焚教堂暨洋人寓居七处,赔洋二万五千圆;其洋关暨税司并帮办二人寓中所毁衣物等件,皆非办公之物,并由领事代估洋一万圆,合共鹰洋三万五千圆。再三商酌,减无可减,察看大局,似以速结为宜。官绅意见相同,绅民深知经费支绌,又以疏于觉察,勉力筹捐洋一万七千五百圆,以儆将来。该地方官疏于防范,咎亦难辞,拟由温处道温忠翰捐廉一千五百圆,署温州府知府胡元洁捐洋一千圆,永嘉县知县张宝琳捐洋三千圆,其余不敷之数禀请筹拨,抄录会议条款禀报前来。

1884年11月14日(光绪十年九月二十八日),军机大臣奉旨批复:

览奏已悉。办理尚为妥速,准照所请,于厘金项下动拨银两,作正开销。余依议。该衙门知道。钦此。

钦此! 这件轰动中外的教案终于用钱摆平了。

瓯海关税务司那威勇在 1892 年8月31日递交的《瓯海关十年报告(1882-92)》也写到这件教案的前后经过,他在最后这样写道:政府已向受害者提供了赔偿,但在如何惩治罪犯及制止暴乱方面,没有任何作为。

后来有首童谣在温州城区流行:

金锁匙巷一爿桥,一班细儿拿底摇。

米筛巷,打声喊,番人馆,烧亡罢!

蹩脚番人逃出先,跑到永嘉县叫皇天。

永嘉县讲:老先生,你弗急,

番钱送你两百七,讨只轮船回大英国。

大英国,倒走转,温州造成番人馆。

文章选自《寻找苏慧廉》(沈迦 著 三联书店2021-4),文章版权三聯書店所有



陳豐盛:溫州内地會平陽分會 朱德盛牧师(Mr. Grierson Robert)

朱德盛牧师(Mr. Grierson Robert,1862-1920),苏格兰人,1885 年加入内地会。1886年(清光绪十二年)6月,朱德盛到达温州,后被曹雅直牧师派往平阳分会传教。他在当年6月11日的信中写道:“我于上个星期五到达温州,曹雅直夫妇为我举行了一次隆重的欢迎仪式。主若许可,我将于明天随曹牧师拜访平阳分会。”

曹雅直夫妇于1887年回英国后,朱德盛从平阳来到温州,全面负责温州内地会事工。1888年(清光绪十四年)3月20日,在江心屿英国领事馆和温州内地会教堂里,偕我公会苏慧廉牧师为内地会的朱德盛和珍妮(Jenny C. Oliver)主持婚礼。珍妮于1886年5月来到温州,比朱德盛早一个月,帮助曹明道在女校的事工。曹明道回忆说:“1887 年,曹雅直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我们觉得有必要回国休养一段时间。那时,女校由奥利弗小姐负责,当时她已和朱德盛先生订婚。我们离开温州的那段时间,温州教会就交由朱德盛先生代管。1888 年,他们结婚。我从英国回来后,他才返回平阳。”

1890年,曹明道回到温州之后,朱德盛夫妇就留在平阳服侍。1891年,可以说是朱德盛牧师最痛苦的一年,因为他的夫人和女儿因痢疾和霍乱先后在温州和上海去世。曹明道的《二十六年》中抄录了鲍金花的一封信,详述朱德盛一家的遭遇:

第二天(9月9日)早上 6 点,朱德盛夫妇带着他们的小女儿从平阳过来。朱夫人得了严重的痢疾。劳雷医生过来看她,说这是他见过的最严重的病例,恐怕她很难撑过去。我们竭尽所能救助,但她的病情却逐渐加重。星期四下午,5 点 5 分,这位姊妹终于安息主怀。那时,距她被抬到这里仅有 36 个小时。她曾确信自己会康复,好几次她为生命得以存留而感恩,切切祷告将来全心全意为荣耀主名而活。星期四,她虽然神志不清,但还能回答问题。那天,她花了很多时间祷告,恳切地为平阳同工祷告。她错以为她是与戴德生先生一起在上海,一次次问他,事情可以在下午解决吗?有一次,她说:“亲爱的戴德生先生,你要祷告吗?”中午的时候,我给她反复地读唐德义小姐写给她的字条,她没听懂,我说:“那是代表基督。”她说:“哦,是吗?那它代表一切,不是吗?”说完,马上闭上眼,又开始甜美地祷告。我记得她祷告时说:“哦,主啊,今天下午,我们奉耶稣宝贵的圣名来到您面前。我们对这个名的真正含义知道的不多,也很少知道我们奉他的名能干什么……就让我们从今天起,靠祂的名的大能来更新自己,让我们可以活在其中,行动在其中,并在他宝贵圣名下做工。”她祷告的唯一话题就是耶稣,她一遍遍重复“宝贵圣名,宝贵圣名”。一次她转向师母,说:“你说耶稣基督现在想让我为祂做什么?”师母说:“我想,祂也许想唤你回家。”她说:“哦,你是这么认为的,我要是也这么认为就好了。”

我想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快要走了,她确信自己会好起来的。和师母说过话,很快就陷入无意识状态,再也不能说话。第二天,我们把她葬在城墙外那一小片墓地里,就在她去年失去的那个小男孩旁边,也离去年离开我们的波荻小姐(Miss Boyd)不远,确信他们将来会荣耀地复活。“时日不多,祂将再来,不会耽延。”一个星期后,朱德盛先生带着他失去母亲的三岁女儿小奥利弗去了上海。上次接到他的信,让我们极度震惊和悲痛,他在信中告诉我们,小奥利弗死了。孩子得了霍乱,三天就死了。

虽然遭受家庭中的极大变故,朱德盛牧师仍然坚守在温州与平阳传教。《教务教案档》记载1895年在温州府属教会情况,“城内花园巷设有内地会教堂一所。堂屋半洋半华式。教士朱德盛英国人。住平阳。另有女教士曹明道鲍金花唐德义魏思忠等四口住堂内。均英国人。……瑞安县桐岭底下蒲地方英国设立教堂一处。房屋四间系属华式。住堂教士林庆增系温郡人。另有西人每月到堂一次。堂内并无育婴施医等事。……平阳县西门外有小教堂两处。堂属大英国教。系耶稣教。房屋一系洋式。一系华式。均系三楼三底。教士仅止朱德盛一名。英国人。堂内并无育婴施医各事。”

1896年4月(农历三月),《中西教会报》登载由林领第撰写的文章〈论温州圣道之繁盛〉,简述曹雅直牧师1889年去世之后,曹明道回到温州,并派遣朱德盛到各处热心传教的情形:“昔接温郡平邑一函云。萧家渡桐岭马社等处。现慕道之人。每礼拜日教堂坐满。皆静听细究。可望圣道日盛。惜庄稼多而工人少。切望稼主多遣工人收彼庄稼等语。……而师母见诸教友之如羊无牧。不忍遽然弃之。以故续请英教士朱德盛。及华教士陈日铭两先生者。前往各处。宣播福音。寒暑勿衰。劳而不倦。所以现在温州一带。信道者。不下千余人矣。此诚出于神之莫大洪恩。如是照临温郡。岂人意料所能及乎。……至于朱牧师今春归国。四月间闹案又兴。拆毁教堂。糟蹋已极。现牧师接闻惊报。仍想明春重来平邑。夫如是。惟愿温州慕道者。愈渐推广。圣道日兴。犹冀吾侪之高明者。审此情形。为彼祈求而后可。能如经云。得有百倍收成者。斯诚仆心之厚望也矣。”

朱德盛在平阳传教期间,曾提出本地牧者自立的倡议,在中国耶稣教自立会平阳分会于1910年10月正式创立之时,该会发起人均追忆朱德盛牧师的倡议。如黄时中报告说:“本会昔为朱德盛牧师倡议。深愿中国教会。早日成立。”苏炽卿说:“吾今日自立会已成。若无当年曹朱二牧师之提倡。今日施牧师之赞成。何由结此美果。吾侪必当饮水思源。万勿半途返棹。以负母会之厚望也。”

朱德盛牧师于1886年到温,1911年离温,驻温州平阳服侍。

J. Hudson Taylor, M.R.C.S.,F.R.G.S.,China’s Millions, London: Morgan and Scott, 1886,pp152.

Lodwick, Kathleen L, 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 Volume XIX, Shanghai: American Presbtterian Mission Press, 1888, pp196.

曹明道著,《二十六年:曹雅直夫妇温州宣教回忆录》,温州恩际翻译团契译,台北:宇宙光全人关怀,2015年10月,第141页。

曹明道著,《二十六年:曹雅直夫妇温州宣教回忆录》,温州恩际翻译团契译,台北:宇宙光全人关怀,2015年10月,第141-142页。

曹明道著,《二十六年:曹雅直夫妇温州宣教回忆录》,温州恩际翻译团契译,台北:宇宙光全人关怀,2015年10月,第221-223页。

吕实强主编,中国近代史资料汇编,《教务教案档》第五辑(三),光绪十三年-光绪二十一年,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编,第1815-1817页。

《中西教会报》,上海美华书馆,光绪22年3月(1896年4月),第12-13页。

《中国基督徒月报》第28号,中国基督徒自立会刊印,1911年2月,第11-12页。

舍禾:温州教会管理模式浅探

温州教会管理模式浅探

發表於《生命季刊》 第58期 2011年6月

温州教会只是中国教会中的一个微小元素,也是不可或缺的百体中的一体。温州教会的历史并不算悠久,但她的影响力却遍及中国;温州教会虽然不算一枝独秀,但她却有着极为独特的管理模式。笔者将通过本文向读者介绍温州教会在管理模式上的特点,既关注其模式的合理性与优越性,又要审视其模式的弊端与局限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从中得到思想上的启迪,进一步建立合乎圣经的、时代化的、本地化的管理模式,为建立神的教会而尽心尽力。

一、中国家庭教会管理模式简述

中国家庭教会的管理模式仍然是一个研究的禁区,不适宜太公开化地去探讨,也不适宜用海外的成熟模式来做比照。不知情的人看家庭教会的管理常有置身云里雾里之感,因为外人并不容易察觉它具有规划的、系统性的隐形体制;而真正生活在家庭教会这个大家庭中的人,会为她奇迹般的运作体系喝彩,这些出自“底层劳动人民”的朴素管理理念,虽不具备高深的理论逻辑,却能临风屹立于极端艰难的危急存亡之秋。当然,你也会为它时有出现的“杂乱无章”、“山头主义”、“大家长制”等负面要素所困扰,甚至你会与某些海外的“大牧师”产生共鸣,认为家庭教会只是“乌合之众”,是普世教会中的异类,是即将被历史所唾弃的“原始族群”。然而,无论你的观点如何,家庭教会就是神在中国大地上的一个伟大创举,她唯一的生存根源在于教会的头—基督。

这就是令人难以琢磨的中国家庭教会的管理模式。从全国的范围来看,家庭教会的管理制度尚处于初级阶段,其中所存在的问题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的,大体来说,其管理上的局限性思想与实际状况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认为行政的制度化有悖于属灵的规则

家庭教会在大体上反对制度化管理模式,是由于他们认为这会影响圣灵自由的运行与工作。家庭教会的传道人重视生命的内在性胜过一切的世俗文化与外在的方法、制度,因此,自然不会把一套健全的管理模式放在心上。反之,有了组织就等于成为了世俗化的掳物。这与许多传道人对待讲台的态度是一样的,比如,有人认为传道人不应该写讲章,那样会限制了圣灵的工作,讲道就是要靠临场发挥,这不但体现了圣灵的大能,也体现了哪一位传道人有活泼的生命。

2、认为行政的制度化会留下不必要的把柄

家庭教会的隐蔽性决定了领袖们管理理念的 "隐忍性",一切以低调、隐藏、安全为主要的考量。有了组织就容易被一网打尽,有了组织就容易被定性为非法,就很难在政府的眼皮底下生存下来。

3、把非制度化当作家长制的遮羞布

许多以家长制为自己生命的教会领袖,会以非制度化当作遮羞布,因为一旦撕下这片残布,真相就会暴露出来。笔者试举一例:当年轰动一时的华南教案,凸显出管理制度极权化的华南教会必然会导致犯罪的结果。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缺乏了整全的制度,就没有办法建立起强而有力的监督体制。

4、缺乏具备管理才能的人才及观念的转变

这一因素可能是家庭教会缺乏制度化管理的主要根源之一。传统的家庭教会都是在政治环境极其恶劣的环境中建立起来的,而这些创会的元老人物大都比较封闭,与外界接触的机会极少,因此,在教会建立之后,大都选择封闭、保守,适当地保护自己,不愿意改进,不愿意采纳集体管理的方式来管理教会。

在此种状况之下,教会急需有善于管理的人才出现;也需要改变教会管理的观念。不然,教会将很难“长治久安”。

二、教会管理的圣经依据与重要性

圣经所启示的神是一位有缜密计划的神,万物被创造的时候,按照神的规律各从其类、各按其时,成为美好。不仅如此,神还吩咐亚当修理和管理神所创造的一切,包括天上的,地上的,以及海中的被造之物。可见,管理的职能并不与圣经真理相违背。

"管理" 的原意是: "掌舵",或"领航人",它是神所赐下的恩赐,也是一门事奉神的艺术。

1、圣经依据

在旧约和新约中都有与管理或者领袖有关的教导,这些例子正是当今教会实行制度化管理的依据。下面举几个例子:

(1)修理看守

神把亚当安置在伊甸园当中,使他修理看守,这是人类最早的管理行动(创2:15)。

(2)行政人员

摩西的岳父为摩西出谋划策,拣选忠心又敬畏神的人做行政人员,分别担任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以此管理会众事务(出18:13-27),以减轻摩西的工作量。

(3)治理的

保罗说,神在教会所设立的,有使徒、先知,也有管理事的(林前12:28)。保罗还说,“治理的,就当殷勤。”(罗12:8)

(4)监督

“监督既是神的管家,必须无可指责。”(多1:7;提前3:1-7)监督也可以翻译为长老、牧者、督导、监护等,是新约教会中重要的管理层领袖。

(5)管理

“那善于管理教会的长老,当以为配受加倍的敬奉。”(提前5:17)“管理”一词在圣经中共出现100次,可见神对管理的重视程度。初期教会曾选出七位执事专门负责管理饭食(徒6:3),好使十二使徒安心地以祈祷与传道为念。

(6)管家

彼得劝勉我们要照所得的恩赐彼此服事,作神百般恩赐的好管家(彼前4:10)。

2、重要性

由于遭受长期的政治迫害,教会在“地下”的环境中建立起与专制主义相似的家长式管理制度,这一制度在当时的处境中生发出很好的果效,但在不断转型的当今教会中却显得刻板、僵硬,以及格格不入。这种单边式的管理体制已经不再适合教会的发展,甚至给教会带来深远的危害。因此,笔者认为建立教会管理制度有如下重要性。

(1)使教会发展有章可循

规范的管理制度可以让人明确自己的职权范围,能更好地发挥每一个个体的恩赐与才干,最终可以让全会众同心合意地建造教会。

完整的教会会章应该包括长老、执事该如何产生,牧师该如何聘请,如何确定会友的申请资格及会员义务,如何召开会员大会,如何管理财务等相关内容。

(2)从根源上杜绝职务犯罪

一个健全的教会必然有其健全的会章(章程),这两者相互影响,相互制约。有了合适的章程,才能赋予执行者有合适的权柄,使会众享有合适的权力。这样既可以杜绝利用权力来犯罪,也可以让教会的发展不授人以柄。

三、温州教会管理体制的形成与发展

温州家庭教会的管理体制有半个世纪的历史,它的形成有其独特的社会和政治原因,在全国范围具有榜样的作用。

1、地方性教会管理用语释义

在阐述温州家庭教会管理体制之前,我们要先来了解一下具有温州地方性的、与管理制度相关的名词之意义。

(1)负责人:指在教会中担负行政管理责任的人员,包括单独一个教会的负责人,以及由多个教会联合组成的总会的负责人。负责人是教会中最高的行政人员,大多由男性担任。不论是单一教会或是总会, 负责人大多有七人组成, 被信徒昵称为“七个头”。

(2)治理:指在教会中的管理行为,与“管理”有相近的意义,其根本目的是为了让教会的事工顺利进行。“治理”一词出自圣经,而“管理”又显得社会化,故“治理”成为行政管理的代名词,如“负责人”有时会被称为“搞治理的”。

(3)工人:指传道人,他们被称为“为神作工的”,因此而得名。比如,当问及外来的主日讲员时,会说:“这个礼拜天的工人是谁?”

(4)仆人:指传道人,因为圣经称服事神的人为仆人。特别在温州的乡下教会,大都称传道人为仆人,如“今天的仆人是一位青年人。”有时,仆人也指所有事奉的人,语意范围比“工人”要广。

(5)讲道人:指传道人,指在讲台上讲道的人,重点说明是传讲圣言的。由于温州教会没有按牧的习惯,因此,传道人都没有牧师的称号,直到最近三年才有海外的牧者来温州帮助教会按立牧师和传道(教师)。

(6)使女:指女性传道人。在圣经中,仆人相对于主人,使女相对于主母,温州教会从中结合两者,称男性传道人为仆人,称女性传道人为使女,如“主啊,求你赐福与你的使女,使她的讲道大有能力。”有时,使女也指所有事奉神的姊妹,语意范围与“仆人”相似,只是不包括男性的“仆人”。

(7)同工:泛指服事神的人,包括讲道的、探访的、主日学教师、福音点领袖、祷告会成员等,在不同的事工名称后加上“同工”两字即可:讲道同工、探访同工等。

(8)交通:指教会中召开的各类具有决策性的会议。从性质而言,包括事务性会议、神学教育会议、儿童事工会议等;从人员而言,包括执事会议、同工会议、负责人会议;从范围而言。包括小组会议、小议会、大议会等。

(9)开会:有时指“交通”,有时指举行的大型的、群众性的聚会,如培灵会、青年会、女众会、探访会、同工退修会等。特别在乡下教会,开会绝大多数是指后者。

(10)点:指一个独立的堂会(教会),是教会最小的组成单位,也叫“聚会点”。带领一个点的弟兄或姊妹,就叫“带点同工”。在温州,一个独立的“点”基本上都拥有不少于一处的聚会场所,以及拥有成人、青年、主日学、民工、残障群体等不同的聚会点。

(11)片:指由多个点组成的联合型单位,其组成数量有多有少,如永嘉某片由56个点组成,而有些片则包括了十几个教会。

(12)总会:指教会的总机关,或总部。它可指一个片的总部,也可指由不同的片所组成的更大的联合教会的总部。在总会工作的人基本上就是教会的负责人,也被称为“总负责”。

(13)温州区会:指在1971年建立起来、包括温州五县一市的联合教会,名为“温州地区教会”,简称“区会”。1982年,区会三位主要负责人有两人加入“三自”,大批教会从此进入“三自”,这是区会的第一次大分裂。

(14)温州市教会:指在温州市区和市郊十一个片所组成的联合教会,简称“市会”。从行政区域来说,包括温州的三个区:鹿城区、瓯海区、龙湾区,但以鹿城区为主,该区为温州市的主城区,被称为市区。

(15)基督教华信联会:华信联会最早开始于十年前,直到2009年10月才正式宣布成立。这是除温州区会、温州市会之外的第三个总会,下辖范围跨越到温州附近的周边地区,包括:碧莲片、四川片、届坑片、楠溪岙片、乌牛片、银桥片部分教会、瑞安北片、瑞安南片、洞头县教会、 柳东片、 柳西片、乐东片、玉环教会。华信联会的建立,标志着温州区会和市会之外的其余教会拥有了自己的最高总会,这三个“总会”组成了温州整体的教会。

(16)系统:指具有不同神学立场所产生的不同立场的教会,这个称呼起源于近年,而且多为温州之外的教会对温州教会的称呼。比如,按照得救教义的不同而产生:瑞安系统和乐清系统,前者主张“信到底救到底”,后者主张“一次得救永远得救”。目前,在温州的家庭教会能具有代表性的为三个系统:市区教会(走福音派路线)、区会(坚守区会阵地,走阿敏念路线)、基督教华信联会。

(17)小议会:从时间而言,指每月或每季召开的负责人会议;从范围而言,指由中层同工组成的定期举行的会议。

(18)大议会:指在每年年终举行的联合议会,有点大议会,片大议会,总会大议会,地区大议会,主日学教师 ,福音工作大议会等,参加大议会的人员由各教会的主要同工组成,其议程包括年度性讲道、年度工作总结报告、新年年度计划、分组讨论、宴会等。大议会的时间视不同的教会而定,永嘉某片教会的大议会要开三天,而后逐渐改为一天。温州地区最早的联合大议会于1972年4月在瑞安召开,参加者超过500人。

(19)合会:指不同教会、或不同片、或不同地区的教会所举行的联合聚会,以讲道、查经、交通为主,既造就灵性,也能拓展事工。

(20)派单:指由总会统一为每个教会安排主日讲员,所有传道人都由总会派遣,总会要按照每位传道人的不同情况而决定这位传道人在一个季度内的讲道次数、派遣的教会等。派单制度是历史的产物,起源于上世纪的60年代,当时由于缺乏传道人而实行传道人轮流到各教会讲道,之后便成为教会牧养的重要方式,直到今天。

(21)外差:指教会按照对方教会的邀请,差派传道人到外地做培训的工作。这里的“外地”包括本县市之外的同省的地方,也包括外省,部分教会则已经把训练工作发展到了国外,如欧洲温州人较集中的意大利、法国等地。

2、教会管理制度从产生到发展

温州教会管理制度的形成有其历史因素,而其发展则是指它在每个不同阶段,其本质都产生改变,从简单的模式到有条理的模式,从专制的管理模式到团队的管理模式,一步步走向完善。

(1)松散型管理模式—20世纪60年代

由上世纪60年代建立起来的教会是温州教会历史上最为本土化、最为自立的教会。祷告点是当时最原始的教会,她没有华丽的教堂,也没有优秀的教牧人员,只有祷告的祭坛。该年代教会的管理模式如下:

A. 神治时代—传道人由神亲自呼召

在当时那个连祷告会都要受到禁止的年代中,神常常通过祷告时的感动,或是异梦异象,亲自来呼召传道人,接受神呼召的人一旦得到神的印证,就会马上投入事奉的行列之中,他不需要经过任何组织的审批,也不需要向任何人做保证,其唯一要忠诚的对象就是神。1

正因为此种原因,当时教会中就出现不少的 “游行传道人”,他们像彼得那样,周游四方,所到之处必有人接待,然后就在某个祷告会中讲道、查考圣经,这些传道人在那个年代中成为供应信徒生命所需的牧者。这不仅成为当时的一道风景,也直接影响了往后温州教会的管理体制,轮转式的派单制度最早应该从这里开始。

这是神亲自治理的时代,就连信徒的生老病死都可以在异梦异象中得到提前的“预告”,传道人的兴起更像旧约的先知,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出来任职。

B. 多产年头—教会建立如雨后春笋

60年代的温州建立教会的速度之快令人惊叹不已。据林乃姆的回忆录记载,他去茶山、沙滩头等地,经过一次讲道,或是几次讲道之后,就可以在某人的家里建立一个教会,人数也就由一家人变成几十人,甚至上百人。2 这些被建立起来的教会,基本上是独立的,不隶属于其他教会,因此,在管理上更是“一盘散沙”,无从管起。

C. 走向有序—合一理念的萌生与落实

到了60年代末期,经过六七年发展,温州传道人逐渐形成了一个较为成熟的网络,教会的联合与合一也随之产生。林乃姆的回忆录中写道:“1967年,温州教会与梧田教会举行联合的洗礼,温州去的约有200人,共约300人在沙滩头受洗归入基督。”3 这是自1958年温州市教堂被关门后的第一次大型洗礼仪式,洗礼工作一直持续到凌晨3点钟。到了1970年,温州市区建立了合一的教会。这一切都表明了合一的时代即将到来。

笔者经过研究考察发现,走向有序的第一个要素就是有一批能被不同教会都接受的传道人,他们自然而然就成为众教会的桥梁。

(2)家长制管理模式—20世纪70-80年代

到了70年代,教会中的英雄人物兴起,具有特别领导能力的人才出现,他们成为“精神领袖”,也成为教会重要场合的代言人,家长制模式也就逐渐产生。

A. 教会渐趋稳定,合一带来权力中心的形成

1969年5月,由青年人主导的温州市教会六个大片渐渐形成,并由此而建立起中老年的聚会,这六个片分别选出负责人,组成各自的领导中心。4

1970年,温州市区第一个联合型教会正式建立,由林乃姆为总负责,并由胡恩、金华德协助。5

1971年, 温州五县一市的 "温州区会" 建立6,这标志着温州地区教会最高领导中心的成立。特别是区会的建立,温州教会重大的决策权都集中到了区会。

B. 制度开始建立,终身制成为家长制的前身

温州市区教会建立之后,开始制订教会规条,如 7:

第一,洗礼的规定。主张“大水洗”(浸水),尊重“少水洗”(洒水或点水);各片洗礼由林乃姆主礼。

第二,圣餐的规定。主张一杯制(全教会共喝一个杯子),但尊重分杯;圣餐由各片负责人主领。

第三,负责人为终身制的规定。负责人在没有犯错误的情况下,实行终身制。

第四,外出传福音的规定。外出的费用自理,不允许接受外地的经济资助,若有奉献,必须带回本教会。假如出外传福音的人有经济上的困难,则由教会提供帮助。

建立制度固然是好,但若是把终身制写进制度中,这是一种不明智的做法。

C. 属灵争战激化, 分裂现象让教会走向山头主义

当时,导致教会分裂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异端。

异端的危害从来就没有停止过。50年代,温州市南唐的何天民设立“天国医院”,借赶鬼医病之名,诱惑无知的女信徒,与之发生性关系,蒙骗的人很多,何天民称之为“灵交灵”。到了60-70年代,何天民的势力发展到市区、乐清、永嘉、三溪、永强、瑞安、洞头等地。8 该异端思想搅扰了当时的教会,使得其他教会不得不采取防范的措施。

第二,“三自会”复出。

1980年2月25-3月1日,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常委扩大会议在上海召开,标志“三自会”正式复出。同年12月16-18日,温州“三自会”召开代表会议,宣布正式复出。9

1981年底,温州区会在甲里桥举行小议会,共同商讨对策。结果,林乃姆等同工表示我们要进入三自,掌握三自的舵。1982年上半年,区会三位总负责有两位进入三自,分别为林乃姆和金道兴。10 此后,瓯海和平阳等地的教会成批进入三自会。一场极大的分裂在温州教会中发生,这也是温州本土教会建立以来的第一次大分化。

由于“三自会”的复出,80年代的温州教会如同一个江湖,到处硝烟弥漫。有不少教会进入"三自", 而有不少教会轰轰烈烈地出“三自”。以永嘉为例,由桥头几位传道人发起的“出三自”运动从桥头一直蔓延到全县,甚至影响到温州市区,很多从"三自"出来的教会纷纷把自己的教会改名为“某某新教会”,如“碧莲新教会”、“石湖新教会”等,这些名字都用毛笔字写在一排一排的座位上,显得整齐划一、气势如虹。可见,80年代既是混乱的年代,也是树立英雄的年代,真可谓是乱世出英雄啊。

(3)团队加家长制的混合管理模式—20世纪90年代

90年代的温州教会已经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各项事工都得到了拓展与进一步的发展,但属灵的战争依然猛烈。在这个阶段,团队制度与家长制度相互交叉,混合在一起。

A. 新事工开展,团队成为必然的选择

90年代的事工发展已经超出了“家长们”的主导能力,新开展的事工不仅是新鲜事物,也需要一个团队才能运作。笔者将温州地区的教会在这个年代的新事工做一个介绍。

1992年,温州城郊片教会率先开展民工福音事工,此外,民工归主成为90年代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从民工信主,再到训练民工成为传道人,这在温州已经成为一个完整的事工步骤。11

1993年,温州地区不少家庭教会开始建立儿童主日学,从此,主日学事工向各教会拓展,儿童归主、少年传道人的兴起成为当时代教会的又一道亮丽风景线。

1993年,永嘉县桥头教会在全市范围内率先开办全时间的培训班,后称为“学道班”。不过,学道班并非是新鲜之名,早在文革中温州教会就已经使用这个名称。至此之后,学道班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凡是温州教会所联络到的地方,都纷纷开设学道班,而在温州地区,学道班的数量不少于20所,这就是温州式的神学教育,可称为温州特色的神学院。

以上任何一项事工的开展,都不是一位家长能完成的,因此,家长制在部分的层面上已经走向瓦解,尽管整个团队仍需要一个主要的属灵领袖以做最后的定夺。

B. 断海外关系,闭关自守成领袖首选

1992年,刘彤等六位海外牧师到西门片教会讲道,聚会都很顺利。然而,就在六位牧师从机场起飞的那一刻,西门教会的多位领袖立即被捕,公安所给的罪名为“非法接待外国人。”据当时被捕的老弟兄介绍,此次被拘留的时间是一个月零一天。从牢房被释放后,公安留给他们三句话:不可反对三自;不可接触外国人;不可印刷圣经等资料。12

结果,80年代之后刚刚有所崭露头角的“外交势头”受到了严重地打击。经过市区教会领袖的交通决定,温州市区教会从此不再接触海外教牧人员。这正是因噎废食的道理。90年代的温州教会就这样在闭关自守中度过20世纪的最后几个“残年”,直到2000年,才有一批弟兄姊妹开始接触到海外的牧者,从而再次开启了外交大门。

C. 教义起争论,山头主义再粉墨登场

1995年,温州教会在“得救”问题上发生了大争论,持改革宗神学路线为代表的乐清教会,与持亚米纽斯(阿敏念)神学路线为代表的瑞安教会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前者倡导“一次得救永远得救”,后者倡导“信到底救到底”。13 本次争论持续时间长久,影响巨大。

每次分裂的发生都会给教会带来重重一击,分裂的双方都会显得分外的谨慎,以防被对方的势力影响,故而教会逐步有了层层的围墙,以至于让具有属灵权威的“家长”在围墙内有了全权的发言权,继而任何与外界接触的事情都要经过审批和同意,凡是违背此项规则的都被处以混乱教会的罪名,最终“山头主义”粉墨登台。

在这个过程中,个人崇拜的现象越来越明显,某些有名望的传道人成为风头浪尖上的绝对权威,他们的话说一不二,就如同当年毛泽东的“两个凡是”,一旦违背就会受到众叛亲离的危险。

D. 经济大潮涌现,信众流失导致事工合作频繁

于建嵘指出,“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城市化进程加速,面临世俗化、城市化的社会转型所带来的强大挑战,教会一时无法适应,出现混乱。”14这一说法在90年代的温州教会,特别是乡村教会是一种不争的、普遍存在的事实。为了迎接经济大潮的挑战,大批农村的信徒和教牧人员迫于生计而背井离乡,成为流落城市大街小巷的农民工。他们的离开,不仅带走了教会曾经有过的复兴和蓬勃,也带走了真理的话语权,农村教会留下的仅是老人、妇女和孩童。甚至有些村庄成了无人之村,所有人都移民到了乡镇和城市,而农村教会也因此一个一个的关闭。

当时,在温州乡间教会流行着一首“哀歌”,其名为《苦海的漩涡》,诗歌把这种经济大潮称为“苦海中的漩涡”。歌词共分两段,第一段是消极的告白,第二段是在消极中带着期待和愿望﹕

1、苦海的漩涡,正在急急旋转,有许多青年弟兄姐妹们,在漩涡之中挣扎。虽想极力挣脱急流,但无志向身不由己,随急流转的晕头转向,险境丛生终消失。远离了慈悲的救主,失去了肢体生活,失去了父神的保护,得不着心灵的安慰。弟兄姐妹,谨慎漩涡,警醒祈祷求主助。

2、苦海的漩涡,正在急急旋转,有许多青年弟兄姐妹们,在漩涡之中挣扎。时而漂浮时而消沉,心情焦急灰心绝望,骨肉的同胞遭此不幸,我们岂能不在意。赶快扬起救人风帆,牢牢扎下灵魂锚,靠主能力洪流奋斗,宁可舍己也要救人。甘心献上,不论强弱,不要迟延趁此刻。

面对“漩涡”,乡村教会的传道人把讲台对准了改革开放所带来的教会世俗化问题,并向离家的信徒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笔者就是在那种情境中成长的﹕许多传道人为此而声泪俱下,那种迫切,实在令笔者终身难以忘怀。于是,许多关于这类信息的诗歌就出现了,如一首《热心吧!弟兄姐妹》就是旨在唤起弟兄姊妹热心爱主,其中有几句歌词是这样写的﹕

“有的被世界吸引,有的被罪恶缠累。弟兄姐妹,有的贪爱钱财,离开教会,好像耶稣门徒的犹大。”

可见,当时教会视顺经济大潮随波逐流者为信仰的背叛者、信心的软弱者。而那些为生活四处奔波的信徒和传道人却无力回应这一谴责,只有在深深的愧疚中日夜打工糊口。

几年之后,教会领袖痛定思痛,终于采取了积极的措施,亲自走向城市,聚拢自己的信徒开始主日崇拜和周间查经,并把这些新建立起来的聚会点转交给温州或是当地的教会,使自己教会的信徒在城市中同样得到牧养,而他们自己则定期到城市探访。例如﹕地处永嘉县偏远山区的碧莲片教会在当时有大量的信徒外流,后来,教会领袖决定借用温州市区郑桥教会的教堂,每月举行一次大型的外出信徒的培灵聚会,这样的聚会坚持了大约两年之久,最后终因人力物力的不足而宣布停止,而信徒则全部分散到温州市区各教会之中。不过,感谢神,这也令碧莲片教会的领袖们与市区教会有了更近一层的接触,从而也促进了彼此之间的合作更加频繁。

E. 教会大遭迫害,彼此扶持患难与共

1996-2000年,是温州教会不平静的几个年头。大量的教堂被拆、被炸、被占用,仅永嘉一个大片就失去了11座教堂,15而像温州市区的华龙桥教堂和上徒门教堂这两座规模较大的教堂也不能幸免于难。此外,几乎所有的祈祷山都被夷为平地,温州教会四处弥漫着瓦片和泥灰的气息。这正是政府对中国教会的又一次试点打击。感谢神,失去了教堂并不等于失去了教会,这场持续多年之久的苦难把温州各地教会紧紧联系在一起,大家彼此扶持,患难与共,家长制度在这场战火中经受考验,而那些临危脱逃的“家长”更是无颜再回家长宝座。

总之,90年代的温州教会是一个伴随着矛盾、争战和成长的教会,每一个冲击都把教会带向不同的方向,但总体来说是朝着同心合意的方向行进的。

(4)团队加民主式管理模式—21世纪初叶

尽管90年代的温州教会已经实行部分领袖的民主选举,在总会的体制上已经有部分教会走向联邦制,但尚处于摸索的阶段。到了2000年之后,教会在制度上开始有了较为开放性的讨论,从而使得教会的制度逐步走向健全。

A. 放下历史包袱,由公开化走向正规的办公模式

经过半个来世纪的发展之后,温州家庭教会逐渐放下历史的包袱,这包袱中装有对政治迫害的恐惧、对自我保护的低调、对外界的隔离等。一旦放下了这一切,教会就自然走向阳光的一面。从2000年开始,不少年轻传道人已经寻找教会在社区中为主做见证的机会,有些传道人则开始公开发个人的名片,部分从前从未如此公开的个人信息也毫不隐藏地流了出来。

个人的公开化,逐步影响教会的公开化。于是,不少堂会逐渐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紧接着,某些大片也就有了办公室,片办公室集合了片下属的所有负责人,大家坐在一起同时办公。到笔者出国深造之后,温州市区家庭教会的办公室已经不是秘密,几乎每位担任重要事工的全职传道人都有了自己的办公桌。这样既可以合一处理教会的重要事务,及时协商紧迫的教务,又可以养成制度性办公的好习惯。

集体办公是温州地区教会最近几年的一项新事物,也是半个世纪以来走出恐惧的一个具体体现,它也成了温州家庭教会的一个历史性的亮点。在办公室里,团队的运行方式取代了家长制的个人操作方式。

B. 走制度化路线,教会章程和信仰告白相继面世

为了使教会的管理有法可依,为了使所有的事奉者有行事的约束力,温州很多片的教会都相继出台了教会章程,这些章程都是经过反复讨论,既有本土特色,又有明确的规章制度。

章程明确规定了事奉者的资格,以及负责人的退休年龄。

除了教会章程,很多教会也相继推出了信仰告白,以表明自己教会的信仰立场。其中,最早公开信仰告白的为《麦种》杂志。

此外,也有教会开始有会友手册,如某教会的会友手册内容包括﹕教会的性质、教会的信仰、会友的条件、会友的权利、会友的义务、会籍的保留与终止等。

C. 放下个人权威,选举制度取代任命制

经过多年的发展,温州教会的行政体制渐趋成熟。大多数上层领袖(特别是总会领袖)都由选举产生,负责人不再是终身制,也不再是简单的任命。当然,目前的选举还不是全体信徒一人一票选出来,而是在同工团队中直接选举产生,这与北美教会的会员大会还有一定的差距。但至于教会是否都一定要奉行“会员大会”这一制度,笔者以为,这尚有待思考。

D. 松紧有序,联邦式的行政体制显成效

大多数总会与片会之间所实行的是联邦式的行政体制。比如,温州市区教会,下辖11个大片,每个大片都有不少的教会。市区总会是11个大片事工的中心,但各片在执行决议的时候,不一定都会全然接受,他们会按照自己片教会的特殊情况而稍作修订。各片在地位上是平等的,各片既要接受总会的指导,也有权决定自己片会的所有教务。这与美国的州与联邦政府之间的关系有相似之处。

温州区会虽然在权利上还是趋于集中制,但区总会对于各片教会,特别是那些在瑞安之外的,如永嘉等地的教会是无法做到完全掌控的,那些教会仍然具有一定的自由度。

四、温州教会当前重要事工的管理制度

总结历史,总能给我们开启一扇智慧的大门。了解了温州教会的行政管理历史之后,笔者向读者介绍一下温州教会当前的一些重要事工的管理制度。

1、行政制度

从行政角度而言,温州教会有很多不同体系的教会,但影响最大的有三个﹕温州区教会、温州市区教会、基督教华信联会。

(1)温州区会

温州区会至今已有四十年的历史,不过,上世纪80年代之后,区会就已经有很大的分裂,从意义上来说,区会已经不具备地区的代表性。

区会目前的范围包括﹕瑞安市的部分教会,乐清柳西和乐东的部分教会,永嘉桥下等教会,龙湾部分教会、温州市区极个别教会,以及温州市会中极个别的传道人。

区会总会为最高领导机构,总会定期召开议事会,青年会,大型的培灵会、退修会、查经会等。区会也不同于其他的总片,在地域上比较分散,召集议员开会也较为不方便,但与其他几个总会相比,区会的权利更加集中,其精神领袖更具话语权,其交通事项的贯彻程度更高。当然,相对的高压带来相对的抗拒。

温州区会的行政范围并不局限于温州地区,它也发展外省的事工,以及欧洲事工,这些在温州之外的教会也大都有温州人组成,并在行政上隶属于温州区会,这些“外省教会”有的是区会所建立,有的则是后来归属区会的。

(2)温州市会

温州市区教会下辖十一个大片,每个大片都有独立的教务决定权,市总会为最高行政机构,共有十一位负责人,并在十一位中产生一位总负责,称为议长。

市教会有统一的交通会,定在每月的第一周,会议的模式是从上到下,层层递进。

会议当天上午为市总会十一位负责人会议,类似于筹备会,会议由议长主持,下午则是扩大会。扩大会由几十位议员组成,这些议员分别来自来个片的代表。晚上,召开青年议会,这些议员来自市各个教会。经过一天的会议之后,市会的会议宣告结束,接下来则是各个片继续召开会议。

经过一天的会议之后,各教会代表把会议的精神带回各教会,然后组织教会会议。

(3)基督教华信联会

华信联会属于松散性的组织框架,旨在建立一个宣教与神学教育的联合型平台,联会一年举行四次会议,其中两次为小议会,两次为大议会。联会负责人员每年轮流探访各个片教会,以此进行连络的工作。

华信联会的下属各片教会仍然具有完全独立的行政地位,其原来的教会架构也不变,只是大家共同加入联会而已。如柳东片、柳西片和乐东片原本属于乐清教会总会,该片有着成熟的管理体制,在整个联会当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介绍如下﹕

乐清教会总会的最高领导机构是理事会,下面有议会,理事会由议会选举产生。乐清总会的常务会议有﹕理事会议、季度会、月学习和年终会议。理事会主席就是乐清教会总会的总负责人,即最高领袖。

乐清教会的三个大片共有100多个教会,每个教会的负责人大都有年轻人担任。每个教会大小不一,小的几十人,大的几千人。但以三四百人的教会为最多。

乐清教会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有很多“外省教会”。所谓“外省教会”就是乐清教会在外省发展起来的教会,以外出做生意的乐清人为主,这些教会虽然分散在全国不同的地方,但在关系上都隶属于乐清教会总会。

除此之外,温州家庭教会还存在其他的一些系统,如温州地区的基督徒聚会处,还有独立于温州传统教会之外的、也不隶属三自的有﹕医师点、基督教温州改革宗教会,以及在温州大学城周边所建立起来的具有独立性质的团契等。

2、教务制度

教务制度包括教产管理、总务的安排。笔者把教产分为两类,一类是公开化的属于家庭教会的教堂,一类为以私人名义购买的社区内的聚会场所。

温州教会在浙江省是比较独特的,政府对教会的政策也比所有地方都宽松;浙江省教会与全国教会相比也比较独特,其中,家庭教会拥有宏伟的教堂正是其中的特征之一。这些大型的教堂,有的与西方哥特式建筑相同,有的则是比较隐蔽的建筑,除了高耸的十字架之外,其余的大概都不大能看出是教堂。

此外,凡是在社区内购买的聚会场所,都是以多人的名义联合买下的,但为了防止万一发生的教产之争,这些签名购房的教会同工都要另外立下合约,说明某某地方的房子是教会的房子,不属于私人所有。这样,既避开了政府不允许以家庭教会的名义购买房子的政策,也防范了可能发生的教产争议。

除了教产,还有教会总务的安排。比如,一个大片每月都需要举行议事会,会议地址、午餐等伙食的安排都需要有制度化。总体而言,每月的片会议轮流由每个教会接待,包括提供会议场所和午餐、茶水等具体的事宜。另外,关于举办大型的季度退修会,同工退修会,传道人查经会等则由部分大教会承办,所有费用也有该教会支出,而对于部分经济相对落后的地方,总会要承担部分的会议支出。

3、财务制度

温州教会在财务制度上有如下特点﹕

(1)匿名奉献,只收现金

大陆教会与北美教会在财务制度上最大的区别为﹕大陆传统教会绝大多数为现金奉献,奉献者不具名,因此,也不像北美教会需要在年终或报税时间之前向会众提供免税收据。正因为这样,大陆与北美教会在财务上所体现出来的问题也是不同的。

(2)每月第一周圣餐聚会为奉献的时间

温州教会奉献以每月第一周圣餐主日为准;当然也欢迎弟兄姊妹在其余几周奉献。奉献是在圣餐完毕的时候举行,会众自发地移步到讲台前面,把奉献现金投入奉献箱中。

(3)数点奉献的人数至少在两位或以上

这是符合圣经的做法,两三个人才能做见证。假如是一人数点,必然会出现问题。

(4)财务、会计各自独立

有些教会会直接把奉献存入银行,而农村教会则会把奉献存放于某位执事的家中,但是,必须有不同的锁加在一起,反之,只有其中几位在场仍然是取不出钱的。

(5)总会财务来自堂会,特殊事工有特殊奉献

基本上每一个大片都会在每年的正月定一个主日为总会奉献,该主日的奉献款要当场数点,并在某一个时间送交到总会。

也有一些片规定要定期将奉献的一部分交给总会,或是所有奉献都要上交总会,然后实行按需分配,不过,这类教会属极少数。

假如总会要开展特殊工作,不在年度的财务计划之中,那么,就需要有人认捐,或是通过教会的同工向某些人单独提出,希望他们能提供经济上的支持。

(6)财务不公开,仅局限于同工层中间分享

这与北美教会有着天壤之别,这与中国的国情有关。教会由于没有被政府承认的法定代表人,因此,财务不能对外公开,而仅仅局限于同工开会的时候做财务报告,而信徒基本上不可能知道教会的财务情况。当然,财务不公开很容易引起经济的问题,这正是中国某些家庭教会在财务上出问题的根源所在。

4、人事制度

温州教会在人事上并没有成立独立的部门,人事由总会七位负责人之中的一位来做安排。所谓人事的事务就是处理关于全职与带职同工的相关事务。只有全职同工才能享受薪金,全职同工的薪金很低,与温州社会标准相比,实在是相差很大。

全职事奉者以讲台服事为主,仅仅从事音乐或文字事工者是不能成为全职同工的。全职传道人分散于主日讲台、儿童主日学讲台、栽培事工的讲台上,就是总会的负责人也都是传道人,无一例外,唯有带下面聚会点的同工未必是传道人。

带职的事奉者,无论从事讲台事奉,还是从事祷告、探访等事工,都不能享受教会的薪金,特殊个案例外。

其他人事安排如﹕派单安排、到全国各地培训人员的安排、特殊聚会讲员的安排等,但这些安排都在全职和带职两个范围之内。有些事工只能由全职传道人来做,而具有专业性的事工则会考虑由带职的传道人来做。另外,带职传道人基本上都参与总会的派单。

5、牧养制度

温州教会在教牧工作上以派单制度为准,然而,派单制度已经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派单和派工制是六十年代的产物,对于当时的教会具有切实的意义。然而,教会发展到今天,无论从数量和质量上来说都已经到了更高的层次,派单制度已经不符合今日教会的发展状况了。在教会日益壮大的情况下,派单制度不应该是整个温州教会唯一的选择。关于派单制度的利弊,笔者在此不做详细探讨。

6、训练制度

温州教会在栽培、训练上独占鳌头。上世纪90年代至今,可以说没有一个地区性的教会能做到像温州教会那样在训练事工上的“全民皆兵”。

(1)“外差”是教会事奉中的重要部分

温州教会的外差事工遍布全国各地。有一次笔者外差路过一个极其偏僻的城镇,结果,在那里遇到了一家来自温州的弹棉花的人,这令我感到欣喜万分。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温州人”,在外差这一方面,也差不多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温州外差的传道人”,笔者这样讲似不为过。

(2)私人“接差”是整个训练工作中重要的一环

除了教会统一的差派之外,部分脱颖而出的传道人成为众多教会、学道班青睐的对象,他们常常会以个人的名义被邀请,前往带领退修会、同工栽培、学道班授课等工作。私人接差常与教会派单以及外差产生冲突,因此,某些教会规定,传道人一定要服从总会的安排,在派单和外差全面安排之外才允许私人接差。而有些更严厉的情况则是所有私人接过来的训练工作都要交给总会,然后以总会的名义差派。

(3)本地教会定期、短期、长期训练并举

除了外差,本地教会也有定期的各类训练工作,如每年一度的大型退修会,包括传道人退修会、青年同工退修会、民工同工退修会、女众(即姊妹)退修会、主日学讲员退修会等。

短期训练如﹕暑假儿童青少年一周的夏令会、每月一次的传道人神学训练等。

长期训练则指学道班的学习。学道班就是家庭教会的神学院,进入这类班级的人员要经过一至三年的神学训练。

无论是定期、短期,或是长期的训练,几乎所有的讲员都为温州本地的传道人,直到最近几年,这类讲台才逐渐对外开放。

(4)堂会单独进行的训练事工

温州教会普遍注重同工训练,几乎每一个独立的堂会都有自己组织的训练工作,或是几个教联合举行训练工作。这些独立的训练工作不受总会限制。如笔者曾从事九年的民工福音工作,从建立民工教会,到训练民工成为传道人,笔者都曾经参与;还培养了几位民工传道人,这些传道人回到家乡之后,都成为当地教会重要的领袖。

五、温州教会管理体制的调整与更新

调整与更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则非常艰巨。笔者仅提出几个看法,以做参考。

1、要实行“小总会,大教会”的行政路线

“小政府大社会”是民主国家的特点。温州教会在行政上应该考虑权利下放,而不是把权利集中到总会当中,让教会或各个小组有更多的自主度。

2、开放“机构禁”,组建各类专业性机构

有了“小总会”的路线,才会有开放“机构”的可能性。教会不是全能的,有许多事情需要有不同的机构来完成。比如,教会可以考虑把社会关怀和社区参与等事工放手给相应的机构来做。在宣教方面,也是如此,从长远角度来说,温州教会一定需要有独立的、上轨道的宣教机构,即差会。此外,还有从事文字出版的、婚姻培训的、学术研究的、神学教育的等方面的机构。

3、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实现教务公开化

教务公开可以防止暗箱操作的可能性,从而避免潜在的危机。当然,中国的国情并不适合教务全然公开,但教会一定要寻求适当的途径,让会众清楚教会各方面的事务进展,特别是经济的情况。

4、广开言路,采纳多方的提议以使事工更加完善

广开言路首先要做到经得起批评。笔者最担心领袖们不愿意接纳批评者,历史证明批评者往往会被作为敌人来对待。另外,从90年代的教义之争可见,意见不同者容易轻易的把对方定性为“异端”。因此,放下自己、谦卑自己,不以世俗的论资排辈为考量,这样才能听到多方的声音,才能使教会的事工得到拓展。

5、加强学习,让行政同工有学习和深造的机会

在这一方面,乐清教会做得比较出色,据那里的一位同工介绍,现已有十几位在教会任重要职位的传道人在新加坡等海外神学院深造、学习,不断更新自己的观念,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留在历史的夹缝之中,这不仅拓展传道人的属灵和社会的视野,也能让教会的异象更加远大。

6、与兄弟教会建立横向联系取长补短,共兴福音

当前的温州教会与70年代相比,缺乏了整体性和代表性,随着合一的失落,谁才能代表温州教会,这个问题正式浮出水面。不过,笔者以为,谁是代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温州各个系统的教会能联络在一起,这样才能实现再度的合一。

除了与温州当地的教会联络之外,温州各片教会应该与全国更多的兄弟教会建立横向联络,取长补短,共同兴旺福音,因为神在每一个教会都有他独特的恩典,没有一个教会的存在是无意义的,没有一个教会不在神的恩典之中。

7、推动牧会制是教会当前最为重要的事工

温州各地教会在这几年都有转型的呼声,特别是年轻一代,对此更是呼声四起。然而,从派单制转向牧会制并非易事,笔者将在其它篇幅另作分析。但无论如何,牧会制度乃为众望所归,只有这样,温州教会才能在全新的时代继续胜出。

六、温州式管理模式对其它教会的影响

温州式管理模式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已经不仅仅属于温州,而是影响到了全国各地的教会,成为一种教会内的“公共的管理模式”。那么,温州教会的管理模式是如何输出并实践在其它教会之中呢?笔者总结如下﹕

1、通过“外差”,带动各地建立温州式管理模式

温州各片教会常年派遣传道人到全国各地做培训工作,遇到当地教会行政上的问题时,传道人必然用温州的管理方式给予解答,由此,温州教会的管理模式渐渐深入人心。

有时候,教会特别差派行政治理的同工到某地进行指导和策划,以帮助当地教会建立完善的行政体制。以安徽省为例,经过温州教会十多年的帮助和指导,安徽大部分教会已经建立起管理制度,并在各片教会之间建立起纽带,共同兴办神学班,共同开展传道人培训工作,共同策划福音宣教事工等,安徽省的情况正是温州教会在管理模式上对外影响的真实见证。

2、通过招聚各地教会领袖来受训,教导管理模式

温州各总会都会定期招聚全国各地教会的领袖来温州受训,除了在神学和生命上的教导,也在治理模式上手把手的教导,这些传道人回去之后,自然会把管理方式带到自己的教会之中。

3、通过民工返乡把管理模式带回家乡教会

这种方式在温州市区城郊教会尤为突出,笔者在带领民工教会期间,曾训练一批弟兄姊妹成为传道人,其中几位回到家乡教会后成为重要的领袖,并把温州管理模式带回家乡教会。

4、通过商人\移民的脚步使“温州搬”在欧洲崛起

在欧洲温州人聚居的城市,大都建立起较大型的温州教会,其模式也都照搬温州教会的模式,因此,被戏称为“温州搬”。

“温州搬”在欧洲的崛起,足以证明温州管理模式已经冲出国门,尽管其影响力有限,却不失为一套渐趋成熟的行政制度。

总之,温州教会的管理体制是经过半个多世纪建立起来的制度,它有历史的局限性,但在温州教会历史、乃至中国教会历史上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温州教会的管理模式不仅在温州生发,而今也在全国很多地方的教会中扎根,其影响力甚至远达海外。假如温州教会的领袖能把握时代的脉动,及时修正制度中的不足和缺陷之处,那么,温州教会将会迎来又一个全新的黎明。


注释﹕

1. 参林乃姆著:《林乃姆回忆录》,未出版。林在回忆录中写到:“58年至60年,温州市所有的教堂全部关门,又不准家庭的聚会,连三四人祷告会也不许,公安局人员和三自会人员,到处视察汇报管辖。”林本人就是在秘密的祷告会中悔改信主,并献身做传导人的。

2. 同上。林在回忆录中见证了一个聚会点的建立:“1965年5月份,在汤圆巷,阿菊姊妹家又建立聚会,荷花这一圈信主的人都去阿菊姊妹家聚会,有三十人左右 ,证道在主日晚上。”

3. 同上。在这次洗礼中,不少病人病得医治,林记载说:“朔门有一位姊妹在这次洗礼中,原来一直颤抖的手洗好,后来摆了一桌酒席,请我去吃喜酒,我不知道为甚么,我去到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坐好,等我去坐席。”

4. 同上。林在回忆录中写到:“青年六大片已经建立,召集六大片老年中年弟兄,参加聚会⋯⋯选立各片负责人。”六大片包括:南门片,市中片,西门片,朔门片,东门片,八字片。回忆录中有详细的各片负责人名字,出于慎重考虑,笔者不将名单列出来,因为当事人基本上都还健在。

5. 据陈撒母耳牧师口述。

6. 温州区会编著:《温州区教会史》,未出版,页139。

7. 林乃姆著:《林乃姆回忆录》。

8. 温州区会编著:《温州区教会史》,页151。

9. 支华欣著:《温州基督教》,浙江省基督教协会,2000年5月,页46。

10. 温州区会编著:《温州区教会史》,页170。

11. 笔者从事民工福音工作有九年的时间,亲身经历了这场轰轰烈烈的民工归主的整个过程,读者请参考拙作《我和民工有个约──温州市城郊教会民工福音的评估与前瞻》,刊于《环球华人宣教学期刊》,第九期,2007年7月。

12. 据江BS口述,笔者采访纪录。

13. 温州区会编著:《温州区教会史》,页197。

14. 于建嵘着﹕《中国基督教家庭教会合法化》,刊于《战略与管理》,2010年第3/4期。

15.这是笔者的母会,数据来自教会负责人潘DC。

舍禾 来自中国大陆,现在美国事奉。

2023年4月10日星期一

陳豐盛:简明温州基督教史

温州教会150周年专题】必读:简明温州基督教史

前    言

基督(新)教传入于1867年正式传入温州,2017年正是福音到温150周年的大庆之年。温州教会已筹备系列活动,并推出各种形式的纪念书刊。温州各教会应当以此为契机,追溯历史、效法前贤、跟主脚踪、兴旺福音。笔者借此机会,先将个人研究温州教会历史的成果作简要呈现,希望给予教会各年龄层的弟兄姊妹以知识的传递。

一、基督教早期在温州的活动
基督宗教最早传入温州当属“也里可温教”。不过,未有一段记载可以明确也里可温在温州的最初传教的具体年份。浙江通志馆于1948年主持编修、由余绍宋等纂的《重修浙江通志稿》第102卷中记载:“元至元十二年(公元1275年),教徒马薛里吉思偕赛典赤至闽浙造舍里八,义大利教士马可波罗亦于是时至浙,是为耶教至浙之始,未几温州设有基督教掌权衙门。”该段文字显示明确也里可温于1275年之后在温州传教并建立教会。

《元典章》第33卷,其中记载元成宗大德八年(1304年)江浙行省准中书省关于江南诸路道教徒控诉温州“也里可温”咨文,可使我们概观温州“也里可温”的规模及与民教之冲突。其中,首先,可见也里可温在温州的活动在不到30年的时间内已获得极大的成功。如文中提出“照得江南自前至今,止有僧道二教,各令管领,别无也里可温教门。”因此,也里可温在温州不久,但在短时间内已建立有规模的“掌教司衙门”。著名历史学家罗香林在其著作《唐元二代之景教》对温州也里可温教的发展作了如下解释:“惟元时浙江之景教重心,则似在温州,而非在杭州。……所谓‘创立掌教司衙门’者,必为主教驻节之所。温州为元时对外通商七港之一,蕃客荟萃之所,意景教乃于其地设置主教,为管理中心也。道教原呈所争之点,或不在朝贺班次之先后与也里可温之获免差役,而实以法箓先生之被诱化,有以摇动道教根本也。此亦可知元时浙江景教之发展矣。”

天主教传入温州的具体年份已无从考证,据西班牙多明我会若望·弗朗多在《多明我会在菲律宾、日本、中国的传教史》的记载,可以窥探当时传教士路经温州时留下了福音的种子:“明崇祯十年(1637),西班牙籍多明我会传教土黎玉范(J.Bapc.Morales,1597-1644)及其会友德·方济(Francisco Diaz)以偷渡入境传教,由福安经浙江押解南京。不久,弛禁而返,途经温州、瑞安、平阳,及至浙闽边界。但闻知闽北教禁仍严,他俩乃折回瑞安。在官府宽容下,随遇而安,手执十字圣架,身穿修会制服,出入大街小巷,传道宣教,劝人改恶从善,弃邪归正;或与文人学士谈经辩道,阐述人生真谛。只因语多抨击中国敬孔祭祖之古礼,反对设立灵牌香盏,激起听众(特别是佛门弟子)的愤恨,告于当地官府,黎等被官兵捕送到温州府,又由温州府递解福宁(今福建宁德霞浦),后放逐广东香山,黎等夜逃澳门而去。” 这段史实证明,黎玉范、德·方济在瑞安有传教行动。且因得到官府的宽容,曾在瑞安的传教一度畅通无阻。他们在瑞安的大街小巷传教,且与当地的文人学士有过信仰上的辩论。但由于他们在辩论中对中国传统敬孔、祭祖等有诸多的抨击,遂遭到以佛教为代表的民众反对,从而被官兵逮捕,后被放逐,从澳门逃离。

据《温州天主教简史》记载,天主教浙闽代牧区于1696年(清康熙三十五年)建立,可以肯定温州当时已经有天主教会。然而,随着礼仪之争愈演愈烈,导致原本天主教传教士内部的差会(耶稣会与多明我会、)之间对于祀孔祭祖的矛盾演化为康熙皇帝与教皇之间的公开冲突,从而使得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严重受挫,从而发生逾百年的禁教。而浙闽代牧区于1718年被取消。

也里可温教,泛指元朝传入中国的基督教,包括再度进入中国内地的景教和当时传入中国的天主教。又因二者都崇敬十字架,又被称为“十字教”,教堂被称为“十字寺”,蒙古语“也里可温”原意为“有福缘的人”,本为对教士、司铎的尊称。摘自文庸、乐峰、王继武主编:《基督教词典(修订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3月,第559页。

浙江通志馆修,余绍宋等纂,《重修浙江通志稿》,第102卷,1948年,第44页。

参罗香林:《唐元二代之景教》,香港中国学社出版,1966年7月,第181-182页;陈援庵(陈垣):《元也里可温考》,台北:九思出版社,1977年8月1日,第17页。

罗香林(1906-1978),字元一,号乙堂,广东兴宁宁新镇水楼村人。著名历史学家、客家研究开拓者。早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历史系,师从梁启超、王国维等著名学者。历任中山大学、香港大学、珠海书院教授,获香港大学终身名誉教授衔。他学识渊博,治学严谨,生平著书41种,发表学术论文近300篇。其主要著作有:《中国族谱研究》、《中国民族史》、《中国通史》、《唐元二代之景教》等。

罗香林:《唐元二代之景教》,香港中国学社出版,1966年7月,第181-182页。

莫法有:《温州基督教史》,香港建道神学院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研究中心,1998年7月,第10页。

《温州天主教简史》,天主教温州教区,2006年10月初版,第1页。

二、清末基督教传入温州概况
基督新教早期传入温州的有两个差会,分别是戴德生创立的中国内地会与英国循道宗的分支教派——偕我会。

1.      中国内地会

首位来温州传教的内地会英国传教士是曹雅直(George Stott)。曹雅直,苏格兰的亚伯丁郡(Aberdeen)人,成长在一个农民家庭。19岁的时候,他在路上滑倒,膝盖撞在了一块石头上,致使他的脚进入白色肿胀。两年之后,他就被迫截掉左腿。在痛苦的时期里,神的恩典临到他并拯救了他的生命。曹雅直身体痊愈之后,连续几年在一间学校里教书,直到他从一位准备去中国的朋友的口中得知中国的迫切需要。那时,没有一个宣教机构愿意差派一位独脚教士到宣教前线去。而戴德生却愿意冒这个没人敢冒的险。当有人问曹雅直说:“为什么是你?一个只有一只脚的人,想到中国去呢?”他说:“因为我没有看到两只脚的人去,所以我必须得去。”


1865年10月3日,在戴德生的安排下,曹雅直——这位独脚教士和结婚才三个星期的范约翰(J.W.Stevenson)夫妇一同启帆,经过四个多月的艰辛,于1866年2月10日抵达中国宁波。 1867年11月,他和同伴蔡文才先生(Mr.Jackson)来到温州。一到温州,当地人都以敌视他。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他和生活在一间客栈里,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房间租给可恶的外国人。后来,当地有一位较有影响力的人因为自己陷在鸦片毒瘾和赌博中无法自拔,愿意提供一间房子给曹雅直。第二天,消息传遍了那一带地方,当地愤怒的人群聚集门前,强迫曹雅直搬出去。他们杂砸烂了曹家的大门,在房间里大肆破坏。曹雅直随即出来站在众人面前说:“你们看看这个跛足的人,如果我想从你们当中跑走,我做不到;但你们若是想杀死我,则轻而易举,不过你们会引来麻烦;如果你们现在赶紧离开,你们就会发现我对你们是没有任何伤害的;不管怎样,我来了,就已经准备留下来了。”他们被他的安静的神情、有力的语言而震慑,强着面子再扔了几块石头,愤愤地离开了。

稍微安定之后,曹雅直有超过两年的时间独自工作,并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到一张英国人的脸、听不到一个英文单词。直到1870年2月去接Grace(后来成为他的妻子)为止,他没有离开温州一晚。1870年(清同治九年)4月26日,曹雅直与薛氏(Grace Ciggie Stott)在宁波结婚。婚后第二天,曹雅直就携妻回温州投入宣教事业。薛氏(即曹明道)成为温州历史上第一位来温女传教士。

1871年,曹雅直将福音传至瑞安桐岭。1873年桐岭教会人数增至14人。桐岭教会就成为温州城区之外第一个宣教点。1874年,内地会平阳分会建立。

除了到处传播福音,曹雅直刚在温州落稳脚跟就开始办学。1868年下半年,曹雅直创立了男童寄膳寄宿学校,“凡来读者,一律免费供应膳宿,并奉赠书籍文具、雨伞钉鞋;此外,其家庭还可每月津贴大洋十元”,这样就吸引了第一批学员,共有12个男孩。在高建国牧师的〈基督教最初传入温州片断〉一文中记载了其中11位学员的名单:叶如周、周殿卿、陈益新、梁士元、孙世元、缪锦铭、李成佑、李成修、刘星垣、王家滔、祝福荣。

妻子曹明道不但能成为他精神、生活的帮助,也成了他传教事业的好助手。曹明道来温之初,就开始与社会上的妇女接触,并开始了福音工作。1874年,曹雅直夫妇创办育德女塾,为温州历史上第一所女校。

1877年,曹雅直夫妇回英国度假,后于1878年12月31日回到温州。在此期间,樵夫鲍新进带领刘夫人叶氏归主。曹雅直夫妇从英国回来两三天之后,就被安排去见她和另一位刚信主的姊妹。曹师母见她们对信仰的追求心志,就先在她们家里办起了圣经班。1881年,曹雅直夫妇看到她的成长和热心,就请她放弃的针线活,进入女子寄宿学校专职侍奉。1881年,刘夫人的婆婆刘老太太去世,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在筹备丧事的过程中,刘夫人因信仰立场坚持自己和儿子不向死人下跪,从而放弃刘家大部分遗产。此后,39岁的刘夫人与年仅13岁的儿子得曹雅直夫妇的接纳,入住温州内地会花园巷,与曹氏夫妇同住,并全时间参与服侍,她儿子也进入仁爱义塾。刘夫人叶氏,即中国基督教著名神学家刘廷芳博士的祖母。刘廷芳在1938年2月写给三弟刘廷蔚的信中提到祖母的懿范及遗训,成为刘家世世代代所祖训:“伏念吾家自祖母大人皈依圣教不畏万难打破一切旧礼教之束缚屏除社会之一切迷信创办女子教育开故乡风气之先声毕生虔诚笃信励志守道懿范在人间至今为乡里所传颂。祖母遗训嘱吾家子孙须世世信奉圣教。母亲大人早岁守节谨遵祖训努力奋斗使吾辈得有今日并使刘家垂绝之支得复而盛。饮水思源,不能不使吾辈激励孝恩。”
(花园巷堂内景)

曹雅直牧师的晚年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引进更多外国宣教士驻扎温州事奉和培养当地传道人。1886年6月,英国传教士朱德盛(R.Grierson)到达温州,被曹雅直牧师派往平阳分会牧会。另外,曹牧师培养了一位温州内地会本地传道人蒋宅如牧师,成为后来温州自治内地会第一位华人牧师。

1887年(清光绪十三年)4月29日,温州内地会牧师曹雅直夫妇离开上海,准备经美国回英国。《教务杂志(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记载一封来自温州的信件,内文记载内地会温州教区在曹雅直牧师的牧养,共有52个人加入了三间教会,并有不少慕道友。1889年4月21日,曹雅直牧师在法国嘎呐去世。在温事奉23年。内地会各界牧师、传道,包括内地会总会和温州教会共同追悼这位内地会的先驱性宣教士。

温州内地会的1906年报告,见证了曹雅直牧师在温州事奉的成果:有堂点49处,传教士(包括师母、助理)9人;受薪华牧师6人,助理传道8人,学校教师3人,派发圣经者5人,女传道4人;义务传道45人,长老7人,执事7人,女传道1人;受餐者:男469人、女358人,1905年受洗者119人,从开创之日起受洗者1125人;寄宿学校2所,学生:男12人、女38人,日校学生:男9人、女4人。

2. 英国偕我会

偕我会(United Methodist Free Churches 1857)为英国循道会(Wesleyan Methodist Church)之一派,于1857年建立。英国偕我会在北京条约后也派遣传教士来华。最先受派来的为富勒牧师(Mr. William Robert Fuller)夫妇。他们于1864年10月抵宁波。继任者阚斐迪牧师(Mr. Galpin)于1868年1月抵达宁波。他曾于1875年4月自宁波来温州窥视情况,见温州己有内地会设立,不日返甬。

(晚年苏慧廉)

1907年偕我会与同宗的圣道会(Methodist New Connexion)、美道会(Bible Christians)合并称为“圣道公会”(United Methodist Church, U.K.)。1932年,英国圣道公会又与循道会(Wesleyan Methodist Church)、循原会(Primitive Methodist Church)联合,称为“英国循道公会”(The Methodist Church,U.K.)。中华循道公会分为七个教区,即华南、湖北、湖南、华北、宁波、温州及云南。由于温州信徒人数众多、语言独特的原因,将它划分为一个独立的教区。

1877年(清光绪三年)12月11日,英国偕我会差派传教士李华庆(Rev. R. InkermannExley另译李应克)到达温州,他是第一位来温传教的偕我会传教士。他于1881年6月8日在宁波病逝,去世时年仅26岁。虽短短三年,李华庆牧师却成绩斐然。季理裴(D. MacGillvray,1862-1931)评论说:“李牧师不顾自己健康,努力工作,短短三年中打好根基。”在1882年6月,英国偕我会的年度报告中,显示温州偕我会的情况是:“本地传道人2人;信徒26人;慕道友3人;教堂1座;主日学1所,学生10人,老师1人。”

1882年(光绪八年)11月,英国偕我会传教士苏慧廉(W.E.Soothill,1861-1935)抵达中国,并于年底来温接替李华庆牧师之职。《教务杂志》(The Chinese Recorder andMissionary Journal)1882年11月号Missionary News报导说:“11月2日,偕我会传教士苏慧廉乘伦巴底(Lombardy)号蒸汽船抵沪,将去往温州宣教。”

1884年(光绪十年)10月,“甲申教案”发生,温州部分民众在泽雅荣的带领下,焚毁温州市区教堂,偕我会城西堂也未幸免。1885年(光绪十一年),苏慧廉用“甲申教案”的赔款、英国教会的捐赠并苏氏夫妇的积蓄,在被焚毁原地重建偕我会城西教堂。如苏慧廉在《重建圣殿记》中所载:“次年英会捐资建造圣殿。主日聚集者尚寥寥无几,并未分设友会”。显示此时的温州偕我会信徒尚“寥寥无几”,也并未设立分会。1891年,苏慧廉牧师得海和德牧师(J.W.Heywood)来温协助,按立并派遣“夏公殿士,戚公品三,盛公喦如,吴公保年,戚公臣倡,分赴各区工作。”

据温州偕我会1905年报告,苏氏任温州教区长期间,共建立150间教会,受餐信徒2144人,慕道友5711人,并建造以城西堂为代表的五间著名西式教堂。为促进医疗布道,苏氏将西方医术引介到中国,在不断努力下,于1897年建成“定理医院”,1906年正式将定理医院改建为“白累德医院”。

苏慧廉牧师分别在1887年创立艺文小学,1897年开办艺文中学,于1903年建成艺文中学新校舍。1903年10月20日新校舍落成,其中“有可容九十人的学生寝室,教员房间,教室,小礼堂,招待室,饭厅及一般小屋”。学校由英人蔡博敏(T.W.Chapman)任校长,并聘请本地最博学的学者为教员。10月20日(农历九月初九)行开学典礼,温州道、镇、府、县各级官员,以及地方大绅士和经学大师孙诒让等到场祝贺,英国著名传教士、学者李提摩太也特地从上海来温祝贺。

苏慧廉在刚来温州半年之后,就显出自己语言方面的特长。在1883年6月,他找到一篇用宁波方言写成的讲章,自己在词句上的删减和改写,就在一天晚上向三十多位基督徒讲道。讲完之后,他问大家是否听懂,他们都笑着回答:“oh tung-djah ba”(温州方言,意即:“都懂了”)。苏氏深知传教事业的成功与圣经翻译有密切关系,为使温州普罗大众都能阅读圣经,1893年回英国度假期间完成以罗马拼音翻译的四福音与使徒行传,定名为“CHAÒ-CHÏ YI-SÛ CHI-TUH SANG IAHSÌNG SHÏ:SŹ FUH-IANG TÀ SŹ-DU E-DJÜE”(温州方言,即“救主耶稣基督新约圣书:四福音带使徒行传”),并于1894年由大英圣书公会出版发行。取得重大成效之后,又在1903年翻译了全部新约圣经,并由大英海外圣经公会出版。

苏牧师于1898年重建城西堂之时,用中文撰写一篇章法严谨,词理通顺的《圣殿重建记》,内文如下:

主降一千八百七十八年,英国传教士李华庆,航海东来中国,寓温郡嘉会里传耶稣圣教。仅阅四年,即归道山。自八十二年,仆来继李任。其时居住于此,信者甚寡。至八十四年,忽丁魔劫,突遭恶党劫掠财物,焚我教堂,荡我书院,火我居房。次年英会捐资建造圣殿。主日聚集者尚寥寥无几,并未分设友会。多历年所,福音莫得广宣,叹习俗愚迷共崇偶像,实非人力所能挽回,讵意主旨难测。近十年来,恩光渐照渐明,圣道愈推愈广,地则有四五邑,会则有七十奇,人则有三千余。即本堂每逢主日,男女扶老携幼而来,门内几无隙地。数年之内,藉众会友随时劝化,始复有此兴盛也。仆之始愿未及此,今及此岂非天乎?去年春议重建圣殿,继长增高俾得礼拜观瞻。幸托主恩,中外集资成数,庀材鸠丁,昕夕董治,月圆十度,方始告竣。仆望自是福音处处广行,圣道蒸蒸日上。爰欸其缘由,勒石以垂不朽云。愿救主恩、天父博爱、圣灵感化,长临本堂,世世无穷,亚们。主降世一千八百九十八年英国传教士 苏慧廉识

早在温州传教期间(1906),苏氏就已将《论语》译为英文,名为《论语:孔子与其弟子及其他人的谈话》(The Analects of Confucius),于1910年在日本横滨出版。他编撰了《中国佛教术语词典》(A Dictionary of Chinese Buddhist Terms)一书,在伦敦出版。除以上重要作品外,苏氏特意将自己在中国的所见所闻以自传写了专著,名为《AMission in China》,还为著名传教士李提摩太专门写了传记。

苏氏早在正式翻译圣经之前,就先编纂了一本罗马拼音的入门书和一本赞美诗集。在编纂时,苏氏采用中国民乐的五声调式建立本色格律,并以简易的长调、中调、短调、七调、八七调等曲调,令信徒习唱。苏慧廉的罗马拼音入门书和赞美诗集好编十年后,他的同工海和德(James W.Heywood)从英国来到温州传教。学会听、讲温州方言之前,他就先学习用苏氏编的赞美诗集唱诗。当他将一首诗歌唱完之后,旁边的温州人大为诧异问:“这是怎么回事?海先生还不会说中文就已经会唱了?”至今,《乐守主日》、《主日为圣》等苏慧廉当年编纂的赞美诗歌尚为温州信徒所传颂。



1907年,温州偕我会首任教区长苏慧廉牧师调任山西大学西斋总教习,转由英籍传教士海和德牧师掌教。同年,偕我会(UnitedMethodist Free Churches)与同宗的圣道会(Methodist New Connexion)、美道会(Bible Christians)合并称为“圣道公会”(United MethodistChurch Mission,U.K.)。此时的温州偕我公会已初具规模,从1905年温州偕我公会的报告中可见其详:“有传教牧师3人,教育传教师1人,医务传教师1人;华传道20人,地方上传道人131人,女传道5人,领袖124人;受餐者2144名,慕道友成人5711人,儿童估计1500人;教会150所;医院1间;高级学校1所;教员12人;日校25所,教员43人;捐款2133.22元。”

蒲乐克(JohnPollock):《戴德生与玛利亚》,1982年8月,第224页。

Grace Stott,Twenty-six Years of Missionary Work in China,January,1897,Chapter one。

汤清:《中国基督教百年史》,香港:道声出版社,2001年7月再版,第474页。

薛氏(Grace Ciggie Stott),中文名为曹明道,1870年(清同治九年)4月26日与曹雅直牧师在宁波结婚,成为来温第一位女传教士。曹明道辅佐曹氏宣教工作,于1878年创立温州近代历史上第一所女书院。当曹雅直牧师在1889年去世之后,她又只身回到温州挑起宣教大梁。1895年,在她50岁时,全温州各地教会同献寿联:“二十五龄驾历中华正设帨良辰转瞬于今逢大衍;数十载恩由上帝已盛行圣道介睂从此祝长生”。曹明道于1898年发表著作《Twenty-six Years of MissionaryWork in China》。曹明道于1922年1月24日去世。

汤清:《中国基督教百年史》,香港:道声出版社,2001年7月再版,第488页。

高建国:<基督教最初传入温州片断>,《温州文史资料(第7辑)》,浙江人民出版社,1991年12月,第344页。

高建国:<基督教最初传入温州片断>,第344页。

 Kenneth Scott Latourette,A History of Christian Missions in China,New York,The Macmillan Company,1929,p462。莫法有、支华欣、胡识因等都记载为1878年建立,在此我们接受为1874年。

 Edited by J. Hudson Taylor,M.R.C.S.,F.R.G.S.,China’s Millions, London: Morgan and Scott,1881,p.36.

致刘廷蔚、吴元俊,1938年2月15日。

朱德盛于1885年到达中国,1886年来温宣教,驻扎内地会平阳分会牧会,直到1911年离温。

 Edited by J. Hudson Taylor, M.R.C.S., F.R.G.S., China’s Millions, London:Morgan and Scott, 1886, pp152.

 Lodwick, Kathleen L, 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Volume XVIII, Shanghai: American Presbtterian Mission Press, 1887, pp212.

Lodwick, Kathleen L, 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 VolumeXVIII, Shanghai: American Presbtterian Mission Press, 1887, pp166.

 Edited by D. MacGILLVRAY: A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1807-1907) ,Shanghai: The American PresbyterianMission Press,1907,p.160.

文国伟:《循道卫理入神州》,香港:基督教循道卫理联合教会,1995年初版,第10-12页。

汤清:《中国基督教百年史》,香港:道声出版社,1987年,第461页。

汤清:《中国基督教百年史》,第461页。

莫法有:《温州基督教史》,香港:建道神学院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研究中心,1998年7月,第 58页。

文国伟:《循道卫理入神州》,第14-15页。

文国伟:《循道卫理入神州》,第59-60页。

Edited by D. MacGILLVRAY: A Century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1807-1907),Shanghai: The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907,p.131.

 The China Mission Hand-book,Shanghai: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 1896, p.107.

 Lodwick, Kathleen L, Chinese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 Volume XII, Shanghai: American PresbtterianMission Press, 1881, p.238.

Edited by D. MacGILLVRAY: A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1807-1907) ,Shanghai: The American PresbyterianMission Press,1907,p.131.

 Twenty-six Report of the Home and Foreign Missions of The UnitedMethodist Free Church for the Year Ending, June, 1882.转引自舍禾:《中国的耶路撒冷:温州基督教历史》(上册),台北:宇宙光全人关怀机构,2015年6月,第248页。

支华欣记载苏慧廉于1881年冬来温,与《教务杂志》的记载不符,应该为1882年11月。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浙江省基督教协会,2000年5月,第65页。

Lodwick, Kathleen L, 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Volume XIII, Shanghai:American Presbtterian Mission Press, 1882, pp465.

苏路熙:《乐往中国》,吴慧译,2007年8月,未正式出版,第28页。

现存城西堂。

支华欣牧师在其著作中未提1885年重建的教堂,显然是被他忽略的。

海和德牧师(J.W.Heywood)于1891年来华,在温州协助苏慧廉牧师工作。于1896年调往宁波主持会务,推广会堂。在苏慧廉牧师调离温州(1907)之后,海和德牧师再次来温,接替苏氏之工作,直到1927年回国。

吴廷扬编:《夏铎——中华循道公会温州宁波两教区月刊》,第1卷第9、10期,温州循道公会宗教教育部夏铎月刊社,1938年1月1日,第30页。

汤清:《中国基督教百年史》,第463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87-88页。

莫法有:《温州基督教史》,第82-83页。

 W.E. Soothill, A Mission inChina,Edinburgh and London: Oliphant, Anderson & Ferrier,1907,p.21.

 W.E.Soothill,The Analects of Confucius, the Fukuin PrintingCompany, Ld., Yokohama,1910.

《李提摩太传》(TimothyRichard of China)中文版于1924年由广学会出版。

 Lucy Soothill, A Passport toChina,London: Hodder and Stoughton,1931,p.33.

文国伟:《循道卫理入神州》,香港基督教循道卫理联合教会,1995年初版,第10页。

汤清:《中国基督教百年史》,香港:道声出版社,2001年7月再版,第4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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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民国温州教会各宗派发展

民国时期的温州基督教除了清末传入的中国内地会(1927年改为中华基督教自治内地会)与偕我会(1907年改称圣道公会,1933年改称循道公会)外,发展出两个自立的教派,即中国耶稣教自立会、温州中华基督教会,新传入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分裂出土生土长的基督徒聚会处,以及小教派真耶稣教会(最新发现)。

(一)温州中华基督教自治内地会

温州内地会原在五县分为三大总会:一为温州郡城总会,治理永嘉、乐清两县及部分瑞安教会;二为平阳总会,治理平阳七乡;三为瑞安总会,治理瑞安、泰顺两县。1908年,瑞安总会会牧高隆德回国,该总会归属温州郡城辖管。1911年,平阳总会会牧施恒心回国,该总会亦归温州郡城辖管。因此,温州内地会三大总会联合,由温州郡城辖管,英牧衡秉钧任总牧。

1924年,温州内地会总堂主任仇九渊牧师在《中华基督教会年鉴》中以〈温州内地会〉为题介绍温州内地会近50多年的简况,并特别介绍永乐大总会的情况:“窃思温州内地会,自英国苏格兰曹雅直抱道东来,驻吾瓯城五十余载,述其成绩,不亚当时保罗设教于马其顿也,盖其建教堂,兴学校,开医院,办道学,布福音,设养老院,创勉励会,与主日学等等善举。各中西善牧相继续行于今,且有分设教师驻足地四十余区,内会支堂百五十余处,星散设于永乐平泰瑞青六县,受洗者约四千余人,学友约四千左右,主日领袖助士约百另,传道卖书数位,内分十二小总会,三大总会,(永乐)(平泰)(瑞青)凡大小总会会长,皆华教牧充任之,大总会议事部职员十二名,内有四名,由小总会会长兼充,余八名大总会代表中选出,此乃温属内地会之大概情形也。兹将永乐大总会一部分报告,该大总会设在温州郡城,名曰中华内地会,内附设男女两等小学各一所,福音堂,养老院,男女勉力会,与主日学,及小子小女勉励会等,分堂于城镇乡村,南郊,西郊,永强镇,西南,西溪,乐清西部,共有十一小总堂,皆是本地教师主持,内分小支堂五十余处,受洗者一千五百人,光景学友亦加半数,分类报告于后。”

1920年代,全国兴起“非基督教”运动,“五卅惨案”的发生促使华人基督徒谋求教会自立。1927年左右,浙江教会普遍陷入空前的危机。温州内地会于1927年1月,借教会建立60周年之机,三大总会在市花园巷堂举行年会,主题为思考移交教权于华牧。具体讨论内容为:1、选立圣职;2、设立中文会名;3、教会财产;4、差会辅助。从而建立了中华基督教自治内地会温属总会。据《温州市宗教团体登记资料(1951年)》记载:“查我会所有产业(下桥除外)皆为中国信徒捐献款与西差会协助款合同购置建筑房屋,一九二七年反英运动,我会爱国信徒响应这一伟大运动与西差会外人决裂随行自治,故名自治内地会,西差会留一座楼自用,其他四处情愿交还中国信徒,亦愿将自用一所,何时外人离中国时,亦愿无条件交还。”在〈中华基督教自治内地会历史沿革〉一文中记载:“并提出三点声明,(一)不再接受英国差会之津贴,(二)将中西合置之产业交归中国教会,(三)教权归中国教牧掌握负责。为此经过激烈的斗争终于达到目的,内地会遂改名自治内地会,成为中国人民自办的宗教团体。”


从此,中华基督教自治内地会温属总会虽然还会在经济上接受西差会的补助,但在教权方面进入华人自治的阶段。1931年3月,瑞安内地会孔介人的介绍中可见西差会经济补助方面的政策以及当时瑞安内地会在经济上的负担:“瑞安内地会。分小总会三区。堂会十余处。总计全年经费。约需千元以上。其强半由西差会补助。其余归大总会负担。自四五年前起。差会补助费。按年递减五十元。若干年减尽。完全由大总会负责经济责成。达到自养之目的。差会补助费每年减去五十元。本大总会自养捐银。须按年增加五十元。尚足抵。但近见各属教会自养捐银。只有停滞不前之象。顿使本会经济。日形恐慌。教会前途。实堪危险。祈吾海内同道。代祷为盼。” 

经过十年的努力,温州内地会在教会自治方面达到重大的突破。《China’s Millions》显示:至1938年6月,永乐中华基督教内地会自治完成。

由于抗日战争期间及解放战争时期温州内地会资料极其稀少,我们无法详述该时期教会情况,但从极少资料中可知一二:1947年6月1日,“温州内地会……举行八十周年纪念大会,是日除该会所属各分会均派代表出席外;温州城西堂、沧河堂、永光堂等到三大总会、均送赠精美喜幛,并推派代表到会致贺,远在南京汉中堂之鲍忠牧师,亦赠送木刻金字之纪念对联一副。会后续开培灵会六天,由镇江杨牧师主领,与会代表,莫不共沾灵恩,满载而归。”

1948年10月9日,《天风》第六卷第十四期登载〈浙江平阳教会鸟瞰〉,其中提到平阳内地会的情况,可以作为温属内地会的缩影:“稳进的内地会——披荆斩棘,做开路先锋,将福音传给平阳人的,就是内地会。教会发达,历史悠久,在他们的教牧师多半年已半百,工人的训练,已是急不容缓的事了。还好他们都很有经验,近来青年人也有增加,前途异常光明。五十多所教会,三十余教牧师,步伐整齐,向前迈进,颇有奋进的气象。”

(二)圣道公会&循道公会温州教区

自苏慧廉牧师离温之后,海和德牧师挑起温州教会的重任。1912年,温州圣道公会海和德牧师继承苏慧廉牧师的计划,筹集信徒奉献款项,为教会自立作预备。此间,教会发展迅速。《中华基督教会年鉴》第三期(1916年)记载:温州圣道公会(原偕我公会)“共会堂大小二百五十处。内一百八十处。系本处教友自备。助讲员二百五十名。每月各人传道二次。完全义务。不受薪金。只取路费而已。受洗者三千五百名。慕道者七千名。各处教友。为自立自养事。积款达六千元。生息作传道费。温州城内医院二所。由西国医士监理。去岁诊治病人。约一万七千。又大学一所。亦由西国牧师为校长。学生一百十六名。布道之工。归三位西国牧师管理。数年以来。教友较前增加二倍。但未添教士。”

1925年“五卅”惨案发生,圣道公会城西堂尤树勋牧师在上海亲眼目睹事件经过,爱国热情激发,回温联络教牧发起自立运动。海和德牧师因处理不当而离开温州。温州圣道公会从而陷入教会发展的“瓶颈”。特别是1927年初,由于国民革命军入驻温州,在温外国传教士纷纷离温。温州各派教会华人教牧人员束手无策,寻求出路,遂各会间谋求联合,拟成立协会。但由于会名的争拗而不能达成联合。同年12月,温州会昌镇原属圣道公会的八处教会因传教士离温而谋求自立,转入中国耶稣教自立会。

(孙光德牧师)

华人牧师不甘于教会陷入不可回旋的危机,温州圣道公会于1928年开始选立温籍牧师卢源生、汤复三等轮流任温州教区总会会长之职。因此,自1928年开始,圣道公会温州教区行政管理权力由温籍牧师与英国传教士共同掌握。自圣道公会委派孙光德牧师(Rev. Irving Scott)来温接任教区长,与温籍牧师卢源生、汤复三等共同执掌教权以来温州教会迎来受挫后新一轮复兴。城西堂的儿童宗教教育的创办为温州众教会之冠,并带动了辖内教会的发展。圣道公会在原苏慧廉牧师所倡导的自养计划的基础上于1929年订出十年自养计划,即每年差会拨款减去百分之十,信徒奉献增加百分之十。但此计划随着抗日战争的爆发和解放战争的爆发而未能完全实现。

在孙光德牧师和众多温籍牧师的共同努力下,圣道公会温州教区在各项事工上都得到逐步恢复。在艺文中学停办后,为恢复教会教牧人才培育,孙光德牧师于1930年创办圣道学院。圣道公会温州教区又于1929年,在城西堂率先创办儿童主日学,称为儿童主日学初级科。第一年有学生20人,第二年则增至120人。至1932年,又开办起儿童主日学启蒙科,由陈涤氛姊妹担任,该班共有学生40人。两班共有主日学教师10人。1931年,城西堂在成人勉励会的基础上,开办了儿童勉励会,由盛旭初先生负责,共有学生75人。至1932年,城西堂共有儿童宗教教育学生194人。


1933年2月17-19日,“华北循道会,圣道公会,循道协会三会合并,改名为循道公会。同时假河北唐山丰滦中学举行会议。”并将中华循道公会分成七个议会,即华南、湖北、湖南、华北、宁波、温州及云南。另一位英籍传教士爱乐德牧师(Rev.W.B.Ayoltt)于1930年来温。

虽有温籍牧师任教区主席等要职,但在行政与教务方面还是由西教士主要执掌,温籍牧师主要是配合事工开展。教务方面,孙光德牧师极其努力,他与温藉牧师汤复三、卢源生、陈格迷、戚文迁、吴廷扬、汪仁、谢圣弢等,与英藉传教士爱乐德、胡保华,女教士汤克谐、唐恩祺,医药传教士施德福博士等同心协力,在该时期循道公会温州教区教务、医务等事工上起到积极促进作用。该时期循道公会温州教会在事工开展上有以下特点:


第一、注重人才培养。教区在圣道学院的基础上,于1934年办艺文神学院,又于1939年与宁波教区合办浙东神学院。神学教育的开展为温州循道公会培养了许多优秀的教牧人才。在医疗方面,温州教区分别于1929年开办私立白累德护士职业学校,1934年开办私立白累德助产职业学校,培养护士、助产士约150人。

第二、注重宗教教育。宗教教育的实施是该时期循道公会温州教区大力发展的事工。继城西堂儿童宗教教育的创办,所辖各联区相继开办儿童主日学。1934年1月,温州循道公会成立儿童宗教教育部,统筹和管理整个教区的宗教教育工作。特聘伦敦大学文学士唐恩祺女教士为总干事兼主席。1936年7月,循道公会温州教区为扩充工作,于28日召开宗教教育领袖会议,会议将原有“儿童宗教教育部”取消,重组“温州教区宗教教育部”,定名为“中华循道公会温州教区宗教教育部”。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到1938年初,温州教区共有儿童主日学校44所,教员254人,共有主日学学生1246人。吴廷扬牧师于1940年在《宗教教育季刊》中发表〈温州循道公会宗教教育的设施〉一文,详细介绍当时温州教区宗教教育的情况。他将温州教区的宗教教育工作分为儿童宗教教育、青年宗教教育和成人宗教教育三类。儿童宗教教育分为儿童主日学、儿童启蒙科、儿童勉励会、邻童班、儿童夜校、夏令儿童会、儿童节大会等项目。青年宗教教育分为基督徒青年社、基督徒团契会、宗教讨论会等。成人宗教教育分为宗教教育领袖训练、平信徒宗教教育两大项。其中宗教教育领袖训练又分为:宗教教育工作人员训练班、女传道训练班、初级圣经学校等;平信徒宗教教育分为:识字运动、主日学勉励会、主日学识字运动。

第三、藉文字宣扬福音。为帮助儿童勉励会的发展,温州教区儿童宗教教育部于1934年编著《儿童勉励会讲义》一书,由中华基督教勉励会全国协会出版,供全国儿童勉励会使用。为全面推展文字事工,温州教区于1937年与宁波教区合办《夏铎月刊》,孙光德牧师任社长,吴廷扬牧师任主编。温州教区宗教教育部于1937年分别编辑出版《我们天父的儿女》、《儿童圣歌集伊田歌》、《儿童主日的设计》、《路加福音读书》等书籍。后又相继出版儿童主日学讲义(吴廷扬著),青年之路(唐恩棋吴廷扬合编),儿童主日学设计(吴廷扬编),灵歌集(吴廷扬)等。为了教导教区信徒崇拜上帝,于1943年年底出版《实用崇拜简礼文》。

第四、重视福音布道。在孙光德牧师的大力提倡下,温州教区不但在各教会间组织布道团举办各种布道会,而且建立“中华差遣会”,使穷乡僻壤的同胞得听真道,并发起监狱布道,使身陷囹圄的囚徒,得听福音,洗心革面,悔改归主。1936年11月1日,温州城西联区布道团成立,由吴廷扬等12人负责,定于每主日礼拜后出发到各乡镇布道。布道分为四个步骤:(1)征求会友;(2)小组班会;(3)预备会友;(4)布道大会。

值得注意的是,该时期教会的发展在1933至1938年,抗日战争全面的爆发,使温州教区的事工大受挫折。1938年年初,孙光德牧师离开温州回国,教区长职位由爱乐德牧师接任。教区刊物《夏铎》仅发行一年,于1938年初停刊。爱乐德牧师掌教之后,温籍教牧在教会中的地位再度提升,陈格迷、戚文迁、汪仁、谢圣弢等牧师相继担任要职。

(三)中国耶稣教自立会平阳、温州分会


1906年,俞国桢牧师在上海建立中国耶稣教自立会的消息很快传到全国,各地纷纷响应建立自立教会。此处,仅将浙江省内其他地区中国耶稣教自立会的创立经过按成立时间先后简述如下:

1. 平阳耶稣教自立会

1910年,得中国耶稣教自立会成立消息后,平阳城关黄时中、姜铭臣(鸣琴)、陈日铭;鳌江范志笃(志泉)、陈楚卿、朱信之;北港林溥泉(湄川)、吕信真、俞竹庭等有识之士,即起响应,设立中国耶稣教自立会平阳分会。

年7月,平阳自立会共有分会27处,总会设在鳌江,除平阳县所辖的七乡之外,还涉及瑞安县、福鼎县,共有教友604人,慕道友2000多人。


平阳耶稣教自立会在创立后的首十年,可以说是教会自立运动的最高潮,平阳七乡共建分会60余处,会友达6000余人。到1920至1930年代,该会进入稳步发展时期,同时也因基督徒聚会处的传入而使教会陷入分裂的危险。20世纪30年代末期至40年代,因为林湄川、范志笃牧师相继去世,平阳自立会陷入内忧外患的危机。

1940年,范更生在鳌江永平堂的教牧退修会上,被按立为牧师。1947年夏令退修会在鳌江永平堂举行,会议选举了叶挺超、林绳武为牧师,由范更生牧师按立,并将浙闽教区工作交由他们分担管理。1948年,平野学道院第一届学员结业,有郑集昭、施正受、郑集辉、杨经明、孙华民、谢炳庚、朱志勤、周上飞、朱志通、谢慎敏等学员,被派遣到各地教会负责教会圣工,成为该会教牧队伍的新生力量。

(平阳耶稣教自立会领袖林湄川)

2. 温州耶稣教自立会

1912年12月5日,温州耶稣教自立会成立,推选梁景山为首任会长,会址设在施水寮日新浴池楼上。上海中国耶稣教自立会会长俞国桢牧师亲临会场祝贺演说并祝福。

温州耶稣教自立会成立引来温州各地教会自立的浪潮。最先响应被实行自立的是永嘉县楠溪峙口和朱山教会。1913年2月10日,永嘉楠溪峙口、朱山教会召开成立大会。之后,各地自立教会不断建立:1913年8月24日,永强镇自立支会成立;1914年农历三月初三,乐清圣道公会部分信徒宣布自立;1914年9月3日,永嘉蒲州内地会得母会许可成立自立会;1916年5月,乐清西乡盐盆召开成立大会;1917年3月25日,瑞安塘口自立支会开成立大会;4月12日,瑞安县二都竹溪、三都塘口两处设立支会;1917年5月4日,瑞安城区自立会成立;1918年夏,瑞安莘塍自立会成立;1919年冬,泰顺仕洋、雅洋、小溪、瀛滨等处先后成立自立会;1922年春,瑞安山坑原内地会教会成立自立会;1923年2月,温州旅沪信徒何文波、陈宝麒、陈永锡等30人在上海南市区小石桥路成立江苏十一分会;1923年春,温州新桥自立会成立;1927年12月26日(农历12月初三),温州会昌镇有八处圣道公会宣布自立。至1929年春,该会共有支会22处。

(温州耶稣教自立会领袖梁景山)

温州耶稣教自立会在成立之初,没有自己的教堂,其会址暂由李成修提供,因此建立自己的教堂,是最先需要努力的。1914年10月10日,温州耶稣教自立会新堂落成。1923年9月,温州自立会总堂新堂落成,于农历八月二十日开奉献礼。

自立教会包括自治、自传、自养。温州耶稣教自立会自成立以来,已实现自治、自传,但在自养方面却是不容易的。因此温州自立会为实现自养,就大力倡办实业,其中会长梁景山牧师犹为积极。1924年5月,梁景山牧师的儿子梁栋在城南山前创办美达席厂。同年农历四月初八,梁景山牧师、师母及公子志刚在永嘉城南所创建的美达工厂的教堂(称为厂堂)举行落成典礼。同年7月,瑞安自立会创办席厂。

除此之外,温州耶稣教自立会热心开展学校教育,大力推展神学教育,并开展公益事业。在创立之初,自立会就开始创办男女小学。1926年2月16日,温州中华基督教会与温州耶稣教自立会合办的“宏道学院”正式开学。

1931年10月9日,温州耶稣教自立会总会新屋及礼拜堂开落成典礼。1935年,中国耶稣教自立会总会辖下,设立四处特别区联会,分别是上海、永乐瑞、平阳、南洋等,其中永乐瑞(永嘉、乐清、瑞安的简称)、平阳都在温州境内,显示温州境内自立会的复兴状况。

1940年左右,梁景山牧师去世,陈骏声牧师继任。1940年,该会在松台山麓,建筑规模宏大的圣堂。10月10日,中国耶稣教自立会永嘉分总会总堂“永光堂”举行献堂典礼。同时,该堂聘请上海林景牧养。1941年,该会开设道学院,名为“永光圣经学校”。1944年7月,温州又遭沦陷,日军进驻自立会永光堂,以致信徒无法敬拜。

1946年,中国耶稣教自立会总会谢永钦牧师等来温视察,为温州永光堂委任潘庸甫牧师为温属教区区会会长。并介绍上海黄福祥牧师来温州永光堂负责会务。1948年4月4日,温州基督教四大公会在城西堂召开联合布道团成立大会。

(四)基督复临安息日会浙南区会

1917年,安息日会传入温州,后发展至处州、台州地区。据传,1917年,江浙区会派两位书报员曾路得、熊湘元到温州作工。未开工前,他们先到一座小山上祷告,求天上的能力指引他们。开工后不久,便有一大群人开始遵守安息日,研究圣经。不久,安息日会传入温州附近各乡村,建立了20多个遵守安息日的团体。1917年,温州所建立的教会划归江浙区会管辖。

1918年,华东联会派韦更生牧师(G.L.Wilkinson)到温州专习土语。1919年,华东联会区会将温州、台州和处州三府割让,另组为浙南区会,推任韦更生牧师为会正。1920年,韦更生在华东联合会的年会中报告:浙南区会有教会5所,教友122人,有本地男传道9人,女传道4人,教员3人,书报员3人,其它4人。1919年秋,浙南区会开办高级小学。1920年正月,耿光廉牧师奉派来到,加强教育事工。1924年,浙南区会在温州南门外购地40亩,创建“浙南三育初级中学”,并附设小学。

1930年,浙南区会有教会16所,教友513人。1937年左右,浙南区会会长方适,教会41所,教友l,306人,牧师5人,教士9人,传道士34人,中学教员7人,小学教员7人。

抗日战争期间,温州、台州、处州三府经历数度沦陷,教会圣工受到极大阻碍。浙南三育研究社被日寇占据,抢劫一空。西教士普遍撤离,浙南区会改由华人牧者陈友石担任总干事并代理会长。抗日战争胜利后,西教士回到浙南区会。1946年,浙南区会由狄思白担任会长,陈友石担任总干事,由蔡步洲担任书记兼司库。1948年,狄思白全家返回美国,区会长一职仍由陈友石继任。1950年9月,中华总会调任陈友石为南京中华三育研究社男生训育主任兼圣经导师,区会会长由蔡步洲担任。1951年下半年,蔡步洲到上海与家人团聚,区会会长一职暂缺。

1952年,安息日会中华分会而停止工作,所属全国各地之医院、学校及报馆由政府接管,许多联会、区会也停止工作,浙南区会则仍然维持圣工。1952年春,浙南区会召开信徒代表会,推举区会司库肖庆元担任会长。为便于推广福音发展,浙南区会将职权下放,成立了七个分教区,每个教区推选主任一人,会计、出纳各一人。七个分教区分别为:平阳分教区、稻安分教区、台州分教区、处州分教区、温州分教区、乐清分教区、玉环分教区等。同年7月2-7日,浙南区会召开革新代表会议和控诉大会,成立“基督复临安息日会浙南区会三自革新委员会。”

(五)温州中华基督教自立会

1925年5月30日,在上海发生震惊全球的“五卅”惨案,温州圣道公会尤树勋同工正在上海出席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会议,目睹惨景,哭于旅社中。返温后,尤氏召集圣道公会众教师于6月17日(农历闰四月廿七)晚间在城西勉励会堂开会,议决三事如下:(一)要求海和德牧师代电英领,请其秉公从速解决此案。(二)发表宣言,反对英人之暴行。(三)筹备自立教会。会后,陈启梅、池翔庭、李景贤、尤树勋等代表,面见圣道公会温州教区英籍传教士海和德牧师,报告及商榷会议议决之事项。海和德非但不愿代电英领,还扬言惨案乃英国巡捕的正当防卫。代表们见要求无效,便拂袖而走。几日之后,代表们再次面见海和德,商榷自立事宜,遭到拒绝。

继而,圣道公会教牧师纷纷辞职,并于6月29日在八字桥召开第一次筹备会。经多次致函海和德,请求允准自立,但屡受海牧的拒绝和阻挠。最终于1925年7月26日在沧河巷礼拜堂成立温州中华基督教会。该会成立之时,得到温州社会各界的支持。“报纸登载,赞声洋洋,各界来宾,多有演说,演说之词,句句珠玉,语语沉痛,爱国爱教,溢于言表。社会如此赞成教会,实为温州从来所未有。”当天,社会爱国人士如梅祖芳律师、郑恻法厂长(中一草席厂)夫妇、胡识因女士、徐素芬女士、陈仲雷同志、平阳汤定一先生、徐志莱医师等都大力以舆论声援、支持。并于9月22日得到瓯海道尹公署立案。

圣道公会海和德牧师得到温州中华基督教会成立消息之后,软硬皆施,恐吓、利诱教会领袖及教友,以致自立运动发起人中一部分跌倒,放弃自立主张,但自立之声势并未受影响。在一年之中,温属地区共有47处教会实行自立,脱离老会之职员计50余人,信徒达1500多人。7月19日玉环坎门教场头、里蚕相继成立自立教会;8月24日,乐西、蟾川、湖头成立自立会;9月15日,青田全县31教堂,同时联合自立;10月22日至11月上旬,楠溪、烘头、表山、五漱各地相继自立;1926年2月26日,上戌各教会领袖,发起自立,共有6个分会。

1926年7月10-12日,温州中华基督教会举行周年纪念会。在《瓯海基督教自立丛刊》中报告该会一年中的七项事工:一、布道与鼓吹自立,每逢主日或周间,在各城乡布道及鼓吹自立,甚至在特别机会沿街演讲;二、讲道与教授圣经,每逢主日及礼拜二、六晚间公开讲道或研究圣经,并组织各地分会传道人圣经培训;三、主日学校,每逢主日下午组成男女大小主日学班,而孩童则自成一科,课程用圣经课题十级、圣经图说及其他故事书;四、勉励会,每逢礼拜六晚间,聚勉励会之查经班,以资预备,至次日晨,在未正式礼拜之前则行勉励会公祈礼拜,由实行会友轮派主席,众会友挨次宣讲勉励会经题,互相讨论、彼此劝勉,以养成服务才能;五、宏道学院,与中国耶稣教自立会温州分会合办专门圣经学校,定名为宏道学院,一年中培养28名学生,大都担任讲台工作;六、教友服务团,教友中虔诚有力者,组成一服务团,为服务软弱教友,并进行布道、代祷工作;七、服务社会之工,该会设立卫生部、教育部、演说部、青年社、救火会、书报室、男女小学校、平民义务学校等,在初建的一年中,已办义务儿童学校四所,学生230人,颇得社会赞许。

1947年,该会为“阐扬圣经真理,培养传道人才起见”,创办“圣经学社”一所,招收男女学生18名,于10月14日在东门塔儿头礼拜堂开学上课,投考者须为现任义务传道士或立志奉献为主作工的男女青年。


(温州中华基督教自立会领袖尤树勋)

(六)温州基督徒聚会处

基督徒聚会处在温州的发展,首先要追溯其在平阳的发展,因为该县聚会处在浙江为最早,在全国基督徒聚会处中也是最早建立的教会之一。

1925年,倪柝声在上海主编出版《基督徒报》,温属教会有些信徒阅读该报并得到启发。1928年2月1日,倪柝声在上海带领第一次特别聚会,平阳的王天佐、张悟生前往赴会,并将“复兴之火”带到平阳,开始在南港乡和蒲门乡一带聚会。继而,陈钦法、王雨亭等在平阳的北港乡、万全乡、江南乡建立教会。

1928年秋,平阳的王天佐、张悟生、蔡际清、毛庆诗、苏梯升、金子芳、苏洁民等,在桥墩门举行第一次特别聚会。自桥墩建立之后,基督徒聚会处在平阳及周边一带发展迅速,至1934年4月,共有聚会处22处。王雨亭于1934年1月报告其中12个(包括桥墩):钉埠头于1932年建立,莒溪于1933年建立,五岱山于1930年建立,兰松洋于1928年建立,矾山于1931年建立,马站于1933年8月建立,云遮于1929年建立,李家井于1929年建立,岙内于1928年冬建立,霞关于1931年建立。福建省福鼎县城也于1928年冬开始建立聚会处。陈钦法则于1934年4月补充其余10处:雅瑶头于1929年建立;浃底于1932年春建立;方岩下于1932年夏建立;路边于1932年冬建立;萧家渡于1931年4月建立;扈山于1931年秋建立;凤川于1931年建立;墨城于1933年春建立;后仓于1933年建立;钱仓于1932年4月建立。

泰顺与平阳、瑞安毗邻,在教会发展上与平阳、瑞安有密切的关系。早期建立内地会,与平阳合称为内地会“平泰总会”。1928年开始,泰顺有弟兄参加倪柝声在上海举行的第一次特别会议,回泰顺后宣传聚会处思想。至1934年,泰顺共建立24处聚会处,其中有10处原是内地会,14处是从内地会部分人分离另建的。

现罗列各聚会处名称及成立时间:南溪(总名泗溪)(1928年)、下桥(1931年)、葛岭(1929年)、松糗垟(1929年)、秀溪(1928年)、梧村(1930年)、蔡宅(1928年)、秀溪边(1931年)、驼地(1932年)、东溪(1932年)、樟坑岔路口、下洪、瀛边(1929年)、周边、仕垟、莲头、雅垟、章安、小涧(1929年)。

1931年春,温州府城潘活灵、章高来等脱离内地会,先后在珠冠巷、大厅巷、仓坦前进行聚会活动,建立聚会处。陈钦法介绍了温州聚会处的负责人潘活灵从温州内地会脱离出来的过程:“我们又感谢主,在温州主又给我们一位同工了。就是有一位潘活灵弟兄,是温州内地会所重用的教师,因近年来多读福音书房的出版物,得了真理的光照,觉得在宗派里作雇工式的教师,于心有所不安,就愿意离开宗派,跟随主到营外去受苦。他的师母也是顶同心的。现在已经从内地会搬出,住在铁井栏行宫底三十六号门牌。这里的房子是租来的。他的生活完全是倚靠主的。请兄为这位弟兄祷告。求主祝福他的生活和工作。能多多的荣耀主。”

1938年,平阳基督徒聚会处范佩箴与林绳武等到苗族聚居的牛皮岭传扬福音。1938年3月15日至24日,平阳陈钦法、黄履铨在瑞安内地会主领聚会。接着,宁海华世宾和宁波许达微在瑞安自立会、塘口循道公会、平阳方岩下等地主领聚会。1939年,许达微、张光荣、周行义等在平阳、泰顺、瑞安、温州及福建福鼎等地工作。

然而,对于温州基督徒聚会处而言,潘活灵的去世,无遗是一大损失。1938年7月28日,久病的潘活灵,溘然长逝。在潘活灵去世之后,温州基督徒聚会处开始由章高来、张廷祥、张载光三人一起负责。1943年,温州聚会处在西城下购房建堂,成为聚会处温州总堂。至1949年,温属基督徒聚会处共有活动场所121处。

(七)真耶稣教会

真耶稣教会在温州的活动情况,是现今许多教会资料中所没有提及的。笔者近年在研究中发现真耶稣教会活动的情况,遂加以论述。由于该会很快就消亡,所以在后期没有资料可查,且在解放初期也没有加入三自革新运动的记载。但该教会后来于1989年重新传入温州,现在温州仍有聚会点。

真耶稣教会于1924年传入温州。当时温州甜井巷五号安息日会教友潘巴米拿、陈以撒、周存仁等人,因不满教会内部纷争嫉妒,纠合同志,另立教会。他们于1924年6月读到真耶稣教会长沙本会所印行的《真耶稣教会圣灵警告》报,很受感动。1925年农历七月初,真耶稣教会派张巴拿巴赴温州主领布道会,有130多人归入教会,领受圣灵者达50多人。

1927年3月,温州平阳籍台湾侨民朱惠民,从台湾回到故乡平阳传讲真耶稣教会信息。但受到老宗派教会的制止,未得发展。真耶稣教会总会于1929年派朱恩光来平阳传道,牧养半个月,设立祈祷所。《真耶稣教会卅年纪念专刊》登载详情:“平阳城本会经过历史情形,自民国十六年三月间,朱惠民执事在台接受真道后,回归故里,宣布真道,撒晚雨圣灵种子,同时圣灵大动工,使异邦人来信者甚多,不料老教会极其猜忌,尽力破坏,以致渐渐冷落,至民国十八年,总部直派朱恩光执事来此牧养半个月,设立祈祷所,至十八年秋殷荣高灵兄趋上海总部第四期神学会肄业,回梓培养弟兄,然真神不丢弃我们,至二十四年适朱惠民执事赴总部全体大会,蒙派回故籍,作暂时牧养,业经施洗三次,计十九人,合以前原有十余人,共有三十余人,同年于九月一号正式成立本会,延至三十二年,朱羽仪执事与殷荣高传道者相继而逝,无人牧养,使教会渐趋冷淡,无法挽回,时常聚会者,只有十余人,但愿诸负责时刻关心,为我们平阳教会祷告,扑灭魔鬼,使真神的救恩显现,降福平阳。”

《中西教会报》第19卷第230册,广学会出版,1911年10月,第57-58页。

“仇九渊,字静泉,年四十五岁,浙江永嘉人,清光绪三十一年入教,隶内地会,曾任内地会传道,大总会正副会长,勉励会司库义务传道助士,现任温州中华内地会总堂主任。”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编:《中华基督教会年鉴(第七期)》,上海: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1924年,台北:中国教会研究中心、橄榄文化基金会联合出版,1983年3月重印,第7页。

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编:《中华基督教会年鉴(第7期)》,上海: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1924年,台北:中国教会研究中心、橄榄文化基金会联合出版,1983年3月重印,第93-94页。

China’s Millions,Vol.LIII.No4.London: Morgan andScott,April.1927, pp59.

该登记资料原文记载有参差,其“历史沿革”部分记载为“1917年”,而“备注”部分则记载“1927年起中国教会自治自办,每年约万斤米左右,自治以前,无法估计,因教会行政权在英人手中”。温州市基督教中华自治内地会,《温州市宗教团体登记资料》,1951年。

佚名,〈中华基督教自治内地会历史沿革〉,1951年8月3日,收入《温州市社会团体登记表》。

《通问报》,第1436回,1931年3月,第3页。

China’s Millions, 1939,p134.

《浙东教会通讯》第1卷第2期,1947年(民国三十六年)9月20日,第四版。

《天风》第6卷第14期(总141号),1948年10月9日,第16页。

《浙江青田基督教会之创始及自立经过的报告》,青田基督教自立会同工编印初稿,1954年,第7页。

中华续行委办会编:《中华基督教会年鉴(第3期)》,上海:广学会,1916年,台北:中国教会研究中心、橄榄文化基金会联合出版,1983年3月重印,第续92页。

中国耶稣教自立会编:《圣报》第17年第8期,上海:中国耶稣教自立会全国总会,1927年8月,第13-14页。

中国耶稣教自立会编:《圣报》第18年第1期,第15-16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6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6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7页。

吴廷扬编:《夏铎——中华循道公会温州宁波两教区月刊》,第1卷第1期(创刊号),第47页。

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编:《中华基督教会年鉴(第12期)》,上海: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1934年6月,台北:中国教会研究中心、橄榄文化基金会联合出版,1983年3月重印,第193页。

爱乐德牧师为中华循道公会温州教区最后一任教区长(即差会代表)。他于1930来温,并于1932年按立为牧师。1938-1944年和1948-1950年任温州循道公会教区长,并任温州宗教教育部主席和艺文神学教授。他虽不能如其前任般轰轰烈烈创办、拓展教会事工,但在教会基建、牧养方面作出卓越贡献。首先,他于1937年开始建立循道公会温州教区中心主日学校舍。其次,他于1940年任浙东神学院院长。最后,他在温州教区内整合教会崇拜礼仪,于1943年编著《实用崇拜简礼文》专供温州教会使用。1950年9月6日,爱乐德牧师正式离温,为最后一批离温的外国传教士之一。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88页。

盛旭初编辑,《温州循道公会儿童宗教教育部一九三四年度工作报告》,温州循道公会儿童宗教教育部,1935年2月出版,第6、10页。

吴廷扬编:《夏铎——中华循道公会温州宁波两教区月刊》,第1卷第1期(创刊号),第46页。

吴廷扬编:《夏铎——中华循道公会温州宁波两教区月刊》,第1卷第9、10期,温州循道公会宗教教育部夏铎月刊社,1938年1月1日,第36页。

中华基督教宗教教育促进会,《宗教教育季刊》第4卷第3期,中华基督教宗教教育促进会出版,1940年9月,第61-64页。

吴廷扬编:《夏铎——中华循道公会温州宁波两教区月刊》,第1卷第1期(创刊号),第49页。

盛旭初编辑,《温州循道公会儿童宗教教育部一九三四年度工作报告》,温州循道公会儿童宗教教育部,1935年2月出版,第8页。

盛旭初编辑,《温州循道公会儿童宗教教育部一九三四年度工作报告》,第8页。

中华基督教宗教教育促进会,《宗教教育季刊》第1卷第1期,中华基督教教育促进会出版,1937年3月,第35页。

中华基督教宗教教育促进会,《宗教教育季刊》第4卷第3期,中华基督教宗教教育促进会出版,1940年9月,第62页。

《协进月刊》,马鸿纲主编:第6卷第6期,中华民国36年9月16日出版,第17页。

吴廷扬编:《夏铎——中华循道公会温州宁波两教区月刊》,第1卷第9、10期,温州循道公会宗教教育部夏铎月刊社,1938年1月1日,第37页。

吴廷扬编:《夏铎——中华循道公会温州宁波两教区月刊》,第1卷第6期(夏季特大号),温州循道公会宗教教育部夏铎月刊社,1937年6月,第54页。

《圣报》第4年第6期,1914年6月,第9-10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8页。

《圣报》第4年第7期,1914年7月,第9-10页。

《圣报》第30年第1期,1940年1月,第9-10页。

叶挺超、金守夫、陈更新编著:《平阳县志——宗教志:基督教部分之一》,第9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8-9页。

《圣报》第3年第1期,1913年1月,第9页。

《圣报》第3年第5期,1913年5月,第9页。

《圣报》第3年第10期,1913年10月,第10页。

《圣报》第4年第5期,1914年5月,第6-7页。

中华续行委办会编:《中华基督教会年鉴》第2期,上海:广学会,1915年11月,台北:中国教会研究中心、橄榄文化基金会联合出版,1983年3月重印,第11页。

《圣报》第6年第5期,1916年5月,第8页。

《圣报》第7年第7期,1917年7月,第8-9页。

《圣报》第7年第7期,1917年7月,第9页。

《圣报》第7年第7期,1917年7月,第8-9页。

《圣报》第10年第3期,1920年3月,第9-10页。

《圣报》第11年第4期,1921年4月,第9页。

《圣报》第12年第11期,1922年11月,第20页。

《圣报》第13年第1期,1923年1月,第2页。

《圣报》第13年第3期,1923年3月,第13页。

《圣报》第18年第1期,1928年1月,第15-16页。

《圣报》第18卷第4号,1929年4月,第10页。

《圣报》第4年第10期,1914年10月,第9页。

《圣报》第13年第1期,1923年1月,第16-17页。

《圣报》第14年第5期,1924年5月,第9页。

《圣报》第14年第7期,1924年7月,第27页。

《圣报》第14年第7期,1924年7月,第13页。

《圣报》第13年第1期,1923年1月,第16-17页。

《圣报》第16年第3期,1926年3月,第14页。

《圣报》第21年第11期,1931年11月,第9-12页。

《圣报》第25年第10期,1935年10月,第11页。

《圣报》第30年第3期,1940年3月,第16页。支华欣牧师在其《温州基督教》中记载永光堂于1938年开始建造,于1940年建成。该记载与《圣报》登载有不符,故以《圣报》记载为准。参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00页。

《圣报》第30年第11期,1940年11月,第11页。

《圣报》第30年第6期,1940年6月,第14页。

2012年11月4日于温州市基督教两会档案室。

叶挺超、金守夫、陈更新编撰,《中国耶稣教自立会在平阳县的发展概要(初稿)》,第4页。

马鸿纲主编:《协进月刊》第7卷第2期,中华民国37年5月16日,第11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49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25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27-28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28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62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62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28、471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58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59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01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59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62-163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51-152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63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63-164页。

《天风》1952年第30期(总325号),1952年8月2日,第15-16页。

《瓯海基督教自立丛刊》,1926年9月,第13页。

《中华基督教会年鉴》第9期,第12页。

《瓯海基督教自立丛刊》,1926年9月,第13页。

《浙江省宗教志资料汇编(二)——温州宗教》,第249页。

《瓯海基督教自立丛刊》,1926年9月,第13页。

《瓯海基督教自立丛刊》,1926年9月,第19-20页。

《中华基督教会年鉴》第10期,附载第29页。

《瓯海基督教自立丛刊》,1926年9月,第22-23页。

《浙东教会通讯》第1卷第2期,1947年(民国三十六年)9月20日,第2版。

陈福中编著:《倪柝声传》,第79-86页。

陈福中编著:《倪柝声传》,第79-86页。

《通问汇刊》1934年6月1日第6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5册,第113-121页。

《通问汇刊》1934年2-3月第3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5册,第28-44页。

《通问汇刊》1934年6月1日第6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5册,第113-121页。

《通问汇刊》1934年9、10月第10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6册,第38-56页。

《通问汇刊》1934年9、10月第10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6册,第38-56页。

《温州市志》,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第472页。支华欣认为是1930年春。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4页。

《通问汇刊》1934年7月9日第8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5册,第176-180页。

《敞开的门》1938年5月第7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11册,第220-221页。

《敞开的门》1938年5月第7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11册,第221-222页。

《敞开的门》1938年5月第7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11册,第221-222页。

详情分别记载在《敞开的门》1939年第14、15、17、18、19期中。

《敞开的门》1938年10月第12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12册,第94-95页。

《敞开的门》1939年2月第14期,《倪柝声文集》第2辑第12册,第169页。

《温州市志》,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第472页。

魏以撒主编:《真耶稣会创立三十周年纪念专刊》,真耶稣教会总会发行,1947年12月,第185页。

魏以撒主编:《真耶稣会创立三十周年纪念专刊》,第18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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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解放初三自爱国运动简况
解放初期,温州基督教的几个大宗派均加入三自爱国运动,我们分别简述:

(一)中华基督教自治内地会温属总会

1950年,由于王春亭牧师年迈,温州自治内地会聘请华北神学院毕业生高建国先生主持工作。在《温州市基督教各教派1951年信徒人数统计》中,自治内地会仅随循道公会之后,有堂点134个,信徒人数21665人,其中有男信徒9749人,女信徒11916人;市辖区内堂点共110个,信徒人数有19165人,其中男信徒8415人,女10750人。

1957年4月12-14日,温州区内地会在总堂花园巷堂举行同工扩大会议及按立牧师典礼。此次按立牧师典礼,得到全区教会的重视,因为温区内地会已有34年没有按立过牧师。在2月份举行的年度年会中,就已通过了选立高建国、陈公权二人为牧师,并追认付牧周景尧为牧师,特邀上海杨绍唐牧师主礼。14日下午举行隆重的按牧典礼,有超过1300人参加典礼。杨绍唐牧师勉励新牧师:“要努力圣工,忠心事奉神,为实现三大见证而努力。”

陈公权、高建国、周景尧按牧与杨绍唐牧师(右一)合影留念(1957年)

1958年2月27日至3月18日,温州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举行扩大会议,出席代表300余人。高建国牧师由于“大鸣大放”时期所提出的“3章9节27个小意思”而被划为右派分子,撤销温州市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付主席职务。5月26-27日,温州市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的扩大会议上做出联合礼拜的决定。

(二)中华基督教循道公会温州教区

1949年5月8日,温州解放,在温州传教的所有传教士都开始预备回国的行程。温州教会又再次陷入危急状态。1950年1月2-5日,循道公会温州教区举行年议会,在〈温州循道公会一九五O年教区议会纪录〉中记载了当时教会的情况。首先,温州教区尚需外国传教士来温协助,在决议中提出:“请求差会调派胡宝华牧师,宫教士夫妇,或其他曾在温州教区工作,可能来温之西教士,继续来温服务。”其次,温州教区所办艺文小学改组,〈纪录〉中记载:“解放后本校与本市其他私立小学共同接受政府之命令,重新改组校董会,依法将校董十三人调整为七人,呈报军管会文教部批准立案。”该校校长盛旭初先生因体弱辞去校长之职,转由陈清华先生任之。再次,白累德医院院长施德福于1949年12月回国,医院转由汪起霞为正院长,陈墨豪、郑求是为副院长,而医院经费陷入困境,在年议会中要求差会补助。可以肯定,温州教区对于外国差会在经济上和教区工作上尚有依赖,但西牧离开的事实,使温籍教牧不得不负起使命,教会自立就被动实现了。

1950年9月6日,温州循道公会英国传教士爱乐德牧师、女教士汤克谐(L.Tucker)以及白累德医院护士长狄兰仙(N.Gedye)等离温赴沪,准备回国。他们是温州基督教最后一批离温的传教士。9月23日,中国基督教“三自”宣言发表,温州教区主席谢圣弢牧师率先签名拥护,事后发动信徒继续签名拥护。《天风周刊》1951年1月20日报道:“温州基督教联合会于去年十二月十七日下午假城西街循道公会大礼拜堂,召开抗美援朝革新签名大会,到各教会学校医院等十四单位计四千余人,由联合会会长董鸣皋牧师主席,谢圣弢牧师主讲革新运动,徐汉民先生主讲抗美援朝运动,政府代表许宝仑郁宗鉴亦相继发言,会场情绪极为热烈,为温州教会空前盛举,当场并通过六项爱国公约。最后报告宣言签名人数已达三千八百九十人。查温州市区基督徒约有七千人,该会决争取目标为五千人,现仍在继续进行中。”1951年1月6日,尚在上海的爱乐德牧师向温州教区发来英差会汇款的电报,但温州教会以“本教区已自养,款决不要”覆电。因此,循道公会温州教区与外国差会彻底切断往来。到1951年,温州教区共有堂点244个,信徒人数达24299人。

1951年1月19日,中华基督教循道公会温州教区革新委员会正式成立,由郑求是与谢圣弢为主任。其工作方式为:“一、在人民政府的领导下开展三自革新运动以及执行人民政府的政令法令和有关三自革新的决议并向各联区传达。二、向教区及各联区建议各项应兴应革事宜。”全教区积极参与拥护世界和平与三自革新宣言的签名运动中,拥护世界和平签名人数达11119人,革新宣言签名的人数达12153人。

在三自革新运动全面展开的同时,温州循道公会与其他教派一同在“三自革新委员会”的带领下进入一系列的学习和运动之中。教牧人员无暇顾及教牧事工,教会活动由全面展开的控诉运动所替代。其中值得关注的有:一、在土地改革时期,温州有许多教会曾一度停止聚会,且有一些教堂被政府部门占用。二、教会医院转由政府接办。1953年1月15日,经温州市人民政府批准,中华循道公会温州教区创办之白累德医院由政府接办,改名为“温州市第二人民医院”,指派林荣澄为医院的政府代表,任命汪起霞为院长,陈梅豪、郑求是为副院长。三、反右运动开始后,温州许多教牧人员被打成右派、反革命。循道公会温州教区中陈哲海牧师于1958年2月27-28日被打为右派分子,后因病在劳改所去世;陈格迷牧师于3月6-7日被划为右派分子,遣返回乡;8月,支华欣牧师被打成反革命分子。

(三)中国耶稣教自立会永乐瑞教区与浙闽教区

解放后十年内,中国耶稣教自立会浙闽教区与其他在平阳基督教各教派一样,在“三自革新”的号召下,投入一系列运动之中。教会无瑕顾及自身灵命素质的培育,取而代之的是思想的革命。从土改时期的教会“暂停聚会”,经过支持抗美援朝等反帝运动,以及反右运动,教会在联合礼拜的高调中教堂关闭、聚会停止。

1951年1月11-13日,温州市基督教首届代表会议,割断了温州教会与外国差会的联系,从此走上独立自主、自办教会的道路。会议选举三自革新委员会的领导班子,中国耶稣教自立会永乐瑞教区徐汉民担任三自革新委员会副主任。1951年,温州全区,包括中国耶稣教自立会永乐瑞教区、浙闽教区,共有教堂139个,信徒人数达14665人,其中男6999人、女7666人。

温州市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代表会议开会情况(1956年)

(四)温州中华基督教自立会

自创建到1951年,该会经26年的惨淡经营,总会堂宇焕然一新。至1951年,该会共有121个堂点,分属7个联区,有教牧传道人员123人,信徒人数达16258人。解放后,该会响应“三自革新”的号召,成立三自爱国组织。据1957年温州中华基督教自立总会年会的报告,该会堂点增至146间,信徒增至1万8午多人。

(五)温州基督徒聚会处

1948年,《天风》登载的《浙江平阳教会鸟瞰》一文中提及当时的平阳基督徒聚会处的情形时,提到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甚至几乎使整个自立会倾覆的“弟兄会”,“在平阳已逐渐衰败,大非往日可比了”。表达当时基督徒聚会处在发展上面临的危机。

1948年6至10月,倪柝声在福州鼓岭举办第一期同工训练班,称为鼓岭执事之家。该训练班实行家长式管理,倪柝声为总家长,下设分家家长,按房屋原主人的姓氏为各分家名称,分别为白家、禅家、沙家、何家、吴家、倪家。倪家为总家长倪柝声的住处,倪柝声常在此召开各家家长会议。平阳的黄履铨为白家家长,管理浙江、温州地区学员。陈福中在《倪柝声传》中详细记载温属学员的情况:“在鼓岭第一期的学员中,来自浙江温属一带的同工们,占与会人数的最高比例,是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的,是具有代表性的。单是温属一带,共有一百多处教会,还不包括其他浙江的县份。……以黄履铨为家长的白家,被称“鼓岭第一家”,学员人数多达三十多人。这些在鼓岭被培训的平阳同工,包括黄履铨、薛崇新、周达卿、苏梯升、范佩真、周清玉、张悟生、林维中、吴新造、蔡琦、陈敬超、徐荣三、陈宝华等男同工,以及林金菊、苏美秀等女同工。”陈福中同时指出平阳基督徒聚会处的危机:“到了一九四八年,平阳一带的教会,一方面蒙神祝福,增加到一百多处;另一方面,许多同工,息劳归主,包括蔡际清、王天佐、王锦义、张明华、潘活灵、李树人、傅宣羔等弟兄,和黄兰如师母。最可惜的,是很有恩赐的两位前面同工,王雨亭和陈钦法,也同样离世与主同在;留下黄履铨,有独木难支之感。”

(六)基督复临安息日会浙南区会

1950年9月,中华总会调任陈友石为南京中华三育研究社男生训育主任兼圣经导师,区会会长由蔡步洲担任。1951年下半年,蔡步洲到上海与家人团聚,区会会长一职暂缺。

1952年,安息日会中华分会因控诉革新而停止工作,所属全国各地之医院、学校及报馆由政府接管,许多联会、区会也停止工作,浙南区会则仍然维持圣工。1952年春,浙南区会召开信徒代表会,推举区会司库肖庆元担任会长。为便于推广福音发展,浙南区会将职权下放,成立了七个分教区,每个教区推选主任一人,会计、出纳各一人。七个分教区分别为:平阳分教区、稻安分教区、台州分教区、处州分教区、温州分教区、乐清分教区、玉环分教区等。同年7月2-7日,浙南区会召开革新代表会议和控诉大会,成立“基督复临安息日会浙南区会三自革新委员会。”

1958年7月第一个主日,温州基督教实行联合礼拜,全市教会只开放各宗派的总堂聚会(城西堂、沧河巷堂、花园巷堂、永光堂、头梳脑堂、西城下堂)活动,继将六个总堂合并,集中在城西堂活动。1966年9月16日,红卫兵关闭城西堂,教牧人员受批斗,整个教会活动完全停顿。“教堂被封闭占用,圣经、诗歌和宗教书刊均被作为迷信品烧毁,出现三无(无圣经、无圣职、无教堂)教会。”


《天风》1957年第9期(总528号),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1957年5月13日,第31页。
《天风》1958年第6期(总549号),1958年3月31日,第13页。
《天风》1958年第18期(总561号),1958年9月22日, 第20-21页。
该〈纪录〉现存于温州基督教两会档案室。

汪起霞、陈梅豪、郑求是提供资料,苏虹整理,“施德福与白累德医院”,《温州文史资料(第3辑)》,第145-146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7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01页。
《天风周刊》第11卷第2期(总247号),1951年1月20日,第11页。
莫法有:《温州基督教史》,香港:建道神学院基督教与中国文化研究中心,1998年7月,第173页。
参〈中华基督教循道公会温州教区革新委员会概况〉,现存于温州基督教两会档案室。
《协进月刊》1952年3月号,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1952年3月出版,第48页。
《天风周刊》1952年第24期(总319号),1952年6月21日,第11页。
汪起霞、陈梅豪、郑求是提供资料,苏虹整理,“施德福与白累德医院”,《温州文史资料(第3辑)》,第147页。
《天风》1958年第5期(总548号),1958年3月17日,第31页。
《天风》1958年第6期(总549号),1958年3月31日,第31页。
《天风》1958年第19期(总562号),1958年10月8日,第26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20页。
《浙江省宗教志资料汇编(二)——温州宗教》,第249页。
《天风》,1957年第6期(总525号),1957年4月1日,第33页。
《天风》第6卷第40期(总141号),1948年10月9日,第16页。
陈福中编著:《倪柝声传》,第79-86页。
陈福中编著:《倪柝声传》,第79-86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62-163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51-152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63页。
杨健生主编:《中华圣工史》,第163-164页。
《天风周刊》1952年第30期(总325号),1952年8月2日,第15-16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 第41、101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 42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 第43页。

五、非常时期温州教会的复兴
1957年开始,全国上下开展反右运动,温州教会中有不少教牧人员被划为右派份子。1958年7月的第一个礼拜,温州基督教六大宗派率先联合礼拜,许多教堂停止聚会,改为他用。到文化大革命,所有信教群众(包括教牧人员与一般信徒)都被视为“牛鬼蛇神”,所有教堂被迫关闭,有形的教会在温州被迫停止任何宗教活动。然而,基督徒的信仰热忱在这种强压之下没有消除,反而对信仰有更加忠贞的信心,从而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温属各地兴起隐密处的家庭聚会,成为教会复兴的强大动力。

(一) 教牧人员参加劳动生产

1958年8月,浙江省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主席蔡文浩牧师在《浙江教会在前进中》一文中提到:“近来,好些乡间的同工,已经参加了农业社、手工业社或当地的医疗机构。城市的同工也组织了生产机构,从事生产。温州的同工,早已开始了集体饲养畜牧。湖州的同工亦已自办了养兔场。宁波廿多位同工,已经把教会原有的一块坟地,改造为一个畜牧农场,同工们开始了集体的生活,一起住在农场内劳动,到主日分赴各堂主领礼拜。杭州市的教牧同工,亦正在三自的领导下,筹备养蜂、小型工厂等生产机构。同工们的劳动热情很高,几个月来,他们还经常的参加修公路,抢种抢收,灭白蚁等集体劳动。”

接着,教牧人员很快被分配到各个工作岗位,温州叶国启牧师于6月被分配到温州市华侨化学工厂为司炉工人;青年神学生余建荣向神学院申请于6月回到温州参加劳动生产;永嘉黄正仁得温州市基督教自立会批准全家搬到永临六龙乡下徐村农业社;温州循道公会潘文康牧师于8月18日参加乐清县社会福利洋瓦厂工作;乐清县安息日会程力樵回到家乡南沙岙,并于10月8日到农村洗铁沙;温州安息日会蔡步洲于1959年开始分别在修配车间劳动、学习机织羊毛衫技术、参加全民炼钢运动等。

温州中华基督教自治内地会高建国牧师于1958年2月27日至3月18日的温州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扩大会议中被划为右派份子,并于3月21日,被撤销了温州市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的副主席职务。打成右派之后,高建国牧师先在温州市华侨化工厂工作了几个月,之后又被下放到潘桥镇仙门村看牛。三年后(1961年),右派的帽子摘掉,回到温州市区学习半年。于1962年调到统战部办的一个小工厂的厨房里工作,后又被分配到温州市华侨针织厂做车间管理员。

(二) 地下教会的隐密活动

1980年,丁光训主教在接受香港基督教杂志《桥》的采访时说:“在家庭聚会、读经、祷告,是中国教会的一个传统。过去礼拜堂很多的时候,许多信徒除了到礼拜堂做礼拜之外,也喜欢在家庭里聚会。我小时候,我的母亲每周一次请亲友邻居来家聚会。‘文化大革命’期间,家庭聚会就更多了。”

浙江省基督教两会主席兼会长蔡文浩牧师则说:这些在家里聚会的信徒是推动中国教会勇往直前的动力。他坦然承认:“在文革期间,我自己的信仰远远不如许多平信徒。他们成为今日教会的原动力。若是没有他们,教会不能渡过文革。但是在我们软弱的时候,他们却继续传福音的工作。我们是受到他们的鼓舞而鞭策自己的。”蔡牧师的话刻划出中国信徒生动而感人的见证:即使是在黑暗无光的日子,信仰的火把仍然在默默地传递,迸出点点希望的火花。信徒坚忍不拔的信心,胜过了猖獗一时的极左狂澜。

自1958年教堂关闭、停止聚会开始,温州诸教会从有形的教会崇拜转到无形的家庭聚会,从零星的家庭小组到大规模的温州区教会联合聚会,从10万信徒到30万信徒,其发展的过程值得大书特书,本处仅作简单概括。

1. 隐密处教会的建立与发展

支华欣在《温州基督教》中简要提到:“文革初期,城镇信徒找住在冷巷底的信徒家中,农村信徒找高山偏僻的地方,集中少数人进行聚会,没有诗歌本唱短歌,无圣经凭记忆背诵,或讲解大意,就这样简朴隐藏的活动,饥渴的信徒亦感受到是不可多得的灵里享受与满足。故能锲而不舍,坚持事奉。那些作为活动点的家庭,则认为是神的约柜来到他家中,他家必蒙神祝福。因而甘担风险,背责任。……到文革武斗时,造反派们即放弃了对这些活动点的冲击,信徒们深深感受是投靠在神翅膀下的‘隐密处’(诗61:4)。”

文化大革命期间教会活动不止限于小范围内,甚至在当时全温州市都有开展联合事工。1971年3月,温州地区交通会第一次大议会在在瑞安南陈举行,参加人数逾500人,来自温州市区、瑞安、平阳、乐清、瓯海、永嘉、泰顺、洞头、玉环等县。此次聚会决定每年召开四次会议,即三次小议会、一次大议会。在温州市区、平阳、瑞安、乐清、永嘉中选出小议会代表,代表最多五位负责人。每年的大议会,各地可选派最多40到50人。聚会地点不固定,轮流承办,承办方负责选址、管理饭食等。从此,温州教会在相互扶持中前进,在本地牧养与福音事工上均得到迅速地发展。到20世纪70年代末,该交通会参加人员除了温州地区的信徒之外,还扩展至福建霞浦、温岭、黄岩、丽水、青田、金华等地。

倪光道牧师回忆:“当时温州地区总会由温州的林乃娒、永嘉的黄益兴及平阳的陈瑞赏为核心人物,主要组织每年的大、小议会,其中以林乃娒为总负责。”

永嘉县黄益兴长老回忆中见证:“72年至77年内,我们温州区的九县一市的负责弟兄在地下开会,一年三次,都有好几十人。在江北开过好多次,在双珑山开过几次;有时在温州市里,在葡萄棚、西角;及瑞安都开过会。会议是议会式的。开会时,谈谈各县教会的情况,没有选择总负责。当时还是在逼迫时期,组织上也比较健全。有一次,我们江北请各县请一个同工,在我们教会的各堂点开培灵会。那时,紧张是紧张的,不过我们还是只管开。心里很紧张,但又是很高兴。那时,江北同工学道会,一季都有一、二次。有一次在潘山聚会,年间不记得了,不过就是在那个时期。聚会的时候,我们都会有放哨的。有一天,白天,花岙的宗志弟兄,到江北乡里面办一点事。他在乡里听到一个乡里的人说:‘今天晚上是杜鹃山啊!’宗志弟兄听得不清楚,就以为是:‘今天晚上是大田山。’他就立刻报信回来说:‘他们是说错了,我们是在潘山,不过,他们肯定知道我们晚上有次聚会。’这样,大家在那天晚上就散了。”

据林乃娒先生回忆,1974年温州教会的“扩充很大,有青田、玉环、福建、温岭等参加我们温州市合一聚会,共同工作,温州市每县一年中大议会同工造就会,最少两次,多的三、四次。大部分都请温州市总会的同工去开培灵会、同工学道会。关于信徒培灵会,互相建立交流,各县建立交流,有恩赐讲道的,都互相连络。信徒培灵会每年每县最多三、四次,最少二次。”

据统计,解放初温州基督徒总数为七万八千人,但到了1986年,全市基督徒达三十一万人。如今寻访各地教会就会发现半数以上信徒都是在文化大革命时期信主的。《瑞安教会史》中记载:“1967年到1978年,是瑞安教会历史上聚会点发展最快,信徒增加最多的时期。每年全县有数千人受洗(浸)入教。30%以上是中、青年。”

在《探讨温州教会复兴的原因——兼谈教会面对的新挑战》一文中,给温州教会的复兴作出如下的探讨,正是浙江教会在特殊时期复兴的一个缩影。“事实告诉我们,温州从来不是‘无宗教区’。在‘文革’期间,他们没有在大市镇里进行宗教活动,却转移到一些穷乡僻壤的地方去聚会,那里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现在,很多村庄里负责聚会的中年信徒都是在文革期间信主和接受造就的。他们信主的原因有很多,一般认为他们受父母传统的影响是最主要的因素。但‘传统’只是提供了信仰宗教和接触信徒的机会,我们不能因此忽视他们主观决定的因素。当时的政治环境使他们失望,人活着是为什么呢?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在社会里找答案,但找不到;这时,他们的‘传统’正给他们指明一条出路——从上帝而来的答案:爱。这才是最令他们折服的原因。其次,宗教经验的获得,也是令他们信奉基督信仰的另一重要原因。说也奇怪,鬼附、神医、灵恩等神迹奇事当时比现在更多。即使撇开这些‘神秘经验’不谈,温州信徒重视读经、祷告和交通亦是使他们获得更实在的宗教经验。他们不辞劳苦地找圣经、抄圣经、印圣经(土法油印),以至读圣经、背圣经,将圣经教训变成自己生活的准则。在读经的过程中,信徒的灵魂得着净化,心灵获得平安,以致活得有能力,人生有盼望,这又转过来使他们更加确信神的话语。”




2. 宗派合一现象的产生

1958年教会联合聚会,在形式上使各宗派信徒走到一起,但特殊时期“化整为零”的聚会模式,使教会完全抛弃原有宗派的成见,走上合一的道路。

温州教会合一运动的进程中,首先要提的就是温州各区县教会自发组织的“交通会”(又称“总会”)。永嘉县乌牛牧区的林定尧先生,原是内地会永乐区乌牛教会的义务传道。他回忆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教会时说:“平阳、瑞安、永嘉、乐清等有交通会。永嘉有永嘉的交通会,乐清也有。温州市也有五县会议。乐清县在乌牛东垟开过负责人的交通会,有二、三百人。开培灵会有本地的传道人来讲道。”

《苍南县基督教简史》中记载:“1979年,我县‘中华基督教自治内地会’、‘中国耶稣教自立会’、‘中华基督教循道会’在求大同存小异,互相尊重,彼此学习的基础上合一起来,定名为‘平阳县中国基督教会’(又称‘合一教会’)。在实践真道,传扬福音,引人归主为目的。”书中提到教会合一时信徒彼此间的关系:“大家走在一起,谁也没有问你是哪个教派,哪个教会,都同心合意事奉神,彼此相亲相爱,大大发展了教会合一的成果。”此合一教会有规范的架构,先由全县各区教会民主推选10人为执事会成员,“并选出陈瑞赏、朱昭复为总负责人;杨忠、吴显明、李新决、彭蒙恩负责教务;徐存道、陈更新(兼文书)、贾辅民(兼司库)、邱复兴(兼记账)负责会务;任期两年,连选得连任,设办事处于鳌江。下设九个区会,江南南区区会(金乡、钱库)、江南北区区会(宜山、龙港)、小南区会(鳌江)、万全区会(万全、平阳城关)、麻步区(麻步)、北港区会(水头、腾蛟、山门)、南港区会(灵溪、桥墩)、矾山区会(矾山、福鼎)、马站区会(马站、赤溪)。每个区会设5-7人的区执事会,负责管理各区所属的教会工作。”

1974年10月,永嘉县成立“总会”,据《永嘉县基督教史料》记载:“文革后期‘四人帮’顾不及再来破坏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信徒三三五五的聚会祷告,人数越来越多,各地热心的信徒和邻近的聚会点联络交通、主日祷告、唱诗亦有讲道,并与邻近聚会点交换讲道,由少到多,形成一个地区的派单,到1974年秋季,由江北黄益兴、杨宝礼、苏德恩等人通过串联,了解情况后,召集各个地区(以后称片)负责人20余名在江北双垅山赵志仁家里开会,这次到会人员代表着各片教会,都没有讲原宗派的仪文礼节,各人都愿望有县性的教会组织,于是协商推选出筹备成员17名,建立‘永嘉县基督教总会筹备会’,由教务组成员为筹备会负责人,下分设福音组、培灵组、探访组、青年组、奉献(财务)组,县会经费由各片自报所承担份额,定下百分比(江北占50%)分担全县性会议的开支费用,一年四次定期召开季度会议,互相交通,彼此了解各片教会情况,此外,还有以江北片为主,每年有一二次青年交通会,其他各片有时也有几名青年参加,地点大多在江北的双垅山、大田山或牙郎桥等僻静的山村里,各片有开培灵会和信徒洗礼,都在野地和溪水边举行,主日礼拜有的在晚间,有的半天,有的因缺传道人员,另定周间一个晚上,聚会时都是提心吊胆,有的聚会甚至放哨守护。”

余永进长老在回忆永嘉县江北牧区合一的过程,其中原内地会牧师陈公权对争议提出自己的建议,得到教会领袖的同意。余长老说:“江北牧区开始派单(1970年)时,教会就开始合一。当时,黄益兴(循道公会的领袖)与杨宝礼(内地会的领袖)在一些细节上取得统一,决定圣餐就按循道公会的分杯形式来做。陈公权牧师虽然不能直接出来服侍,但是经常偷偷地来参加聚会。比较开放之后,陈牧师开始参与服侍,被派到教会中去讲道。后来,温州市区教会有些人将宗派背景的细节问题的争论带到江北牧区来,导致产生关于圣餐与洗礼的辩论。陈公权牧师发表看法与建议:关于洗礼,他认为内地会一贯是多水洗(浸礼),而循道公会一贯是少水洗,洗礼是一个仪式,若不悔改,就算在水里浸个十天,都是没有用,所以他主张两样并举;关于圣餐,温州地区的内地会一贯是单杯的,但上海某内地会的教会是分杯的,他认为分杯的仪式比单杯更好。因此,这场辩论就此止息,江北牧区在合一的事情上很顺利地达成共识。”

3.“义工”队伍的复兴

在这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之下,义工因时势而复兴,成为浙江教会的守望者,肩负教会复兴的使命。从各地教会的书面记载、回忆录及口述史采访中,都一致见证了义工在这个特殊时期中的作用。

《瑞安教会史》中记载:“随着1957年反右斗争的深入开展,极‘左’路线抬头,导致了1958年闻名全国的温州‘灭教运动’。……1958年7-8月间,全县所有教堂均被关闭,改作他用。……同年年底,教牧人员队伍和三自爱国组织被摧毁。当时的教牧人员和主要负责人陈哲海、吴高谦、马筱琴、叶志钦、潘胜玉、林作迪、肖崇三等人被打成右派、反革命。其他教牧人员都被下放劳动。……‘灭教运动’打击对象是教牧人员,而‘文革’运动则无限扩大打击面,大批信徒被戴高帽子游街示众,不少人被关押。……‘文革’运动表面看来对教会是更彻底的打击,似乎斩草除根。其实不然。58年‘灭教’时,牧人被击打,羊群确有分散;而‘文革’大搜抄,大批斗,把每个信徒都逼到一处,大家都有‘风雨同舟’之感。并且时势造英雄,使一批本来无学问的义工与平信徒,成为‘三无’时期的勇士。”

温州市区的林乃娒先生在其回忆录中见证说:“从1971年起温州地区包括九个县不分教派,建立教会,1971年到1980年,温州地区建立聚会点,一千九百五十四个,又兴起将近二千个传道人。”

永嘉黄益兴长老回忆:“以前那个时代正是需要我们(指义工)来工作。因为我们是一般的人,被抓住也没有关系,但是他们(指教牧人员)若是出来工作,被抓住就要被定罪。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敢出来。只有陈公权牧师一直和我们一起在教会工作,文化大革命也是一样。他礼拜天都有派出来,有去平阳、苍南等地,不管白天黑夜,都会出去。那时,他七十多岁。他出来一直没有被抓。除了他之外,没有见到其他的教牧人员出来工作。上路洋有一个内地会的教师有参加。”

施诚惠牧师回忆:“在大跃进的时候,据说要在温州开刀。还听说,温州要在江北开头一刀。经过那一次的学习,江北教会的门,就因此被关掉了。门关掉之后,因为我是温州人,就联系温州派出所,迁回温州,然后下工厂去工作。温州教会的门也关闭了,只剩下城西。城西教堂平时是放电影,在礼拜天早上给我们做礼拜,礼拜做完之后,就再放电影。就是要将我们消灭。温州的传道人都被安排到工厂,我因为从永嘉回来,就自找出路,也在工厂作工。这样在工厂直到八二年,二十五年的时间。在工厂的时候,什么聚会都没有了,就连城西也被停止了。六六年之后,每年春节之前,在街上就会贴布告:禁止非法聚会、非法祷告。那时,温州教会特别得神的祝福,虽然有形的教会被关闭了,但无形的教会得神保守。我们就会在半夜出去聚会,半夜偷偷摸摸地出去。但是我们教牧人员不出面,因为教牧人员出面就会被抓住小辫子。都有弟兄姊妹出面。温州的教牧人员都是一样,有去聚会,但不出面,只是听道。后来,渐渐地,神的恩门打开。开了之后,我们就参加讲道,(还没有开放)我们就到处去讲道。”

当温州地区“总会”中一部分同工决定支持“三自”路线之后,他们在各自市县的“三自”组织中都担任了相应的职务。原温州地区“总会”负责人林乃娒先生于1980年12月担任温州市“三自”委员,1984年任鹿城区三自副主任;原温州市区交通会同工郑大同先生于1980年12月担任温州市“三自”委员;原“平阳县中国基督教会”教务负责人吴显明先生于1983年12月担任温州市三自副主席;原温州地区“总会”负责人之一、原“平阳县中国基督教会”总负责人陈瑞赏于1983年11月任苍南县三自副主席,1983年12月任温州市“两会”委员;原温州地区“总会”成员倪光道先生于1981年9月任瑞安市三自筹备小组秘书长,1983年12月任温州市“两会”委员,1992年任瑞安市三自主席兼协会会长,于1993年3月任温州市三自常委,1996年2月任温州市基督教协会副会长,1998年2月任温州市三自副主席;原温州地区“总会”负责人之一,永嘉县交通会负责人黄益兴于1981年任永嘉县三自筹备组组员,于1985年任永嘉县基督教协会总干事;以上几位同工与其他各县市同工一道,在各地“两会”中担任重要职务,对于教会的发展带来重要作用。不过,也就因为对“三自”的不同看法,有部分同工始终没有加入三自,也有部分同工虽然在三自或协会中任职,但始终没有成为主要负责人,游离于家庭教会与“两会”之间,相关的情况需要更加深入的研究。

由于特殊时期教会中复兴的义工传道,未接受过正规的神学训练,也没有接受圣职按立,但他们却也担任了教会的圣事,如施礼与圣餐。因此,在教会恢复之后,产生许多关于义工传道可否施行圣事与义工传道施行的圣事是否有效的争辩,宁波教会在这方面的处理应该说是比较典型的:“由于文革期间,教会里没有了牧师,也没有认可的长老,一些热心的弟兄便起来执行牧师和长老的职责,并给人施洗和施餐。这种情况直到1979年教会正式复堂后才逐渐消失。对于自封的长老和从他们领洗的教友,市三自是怎样去处理的呢?一般是以爱心接待为原则。自封的人,若是一向依正道分解福音,教会是愿意再加以按立,表示认可的,而且按立的条件也较宽。教友若心里不踏实、有疑问,牧师也会在施发圣餐前为他们祷告,使他们安心领受主的身体。这种祷告的作用跟坚振礼相似,免得有人怀疑洗礼的有效性。”

4.特殊的印刷、发行事工

文化大革命时期,“教堂被封闭占用,圣经、诗歌和宗教书刊均被作为迷信品烧毁,出现三无(无圣经、无圣职、无教堂)教会。”温州陈直牧师的师母叶瑾瑜回忆说:“文化大革命很苦,被斗了好多次,在温州游街也游过好多次。将许多圣经拿出去烧,堆起来很高很高,那时天色很热,整个烧起来都很热,底下的圣经烧不掉就用铁杖掀起来烧。”

教会在隐密处聚会逐渐复兴的时候,热心的基督徒不满足没有圣经、没有赞美诗、没有属灵读物的日子,因此兴起特殊时期的文字印刷事工。《苍南县基督教简史》中记载:“渴慕圣经、爱慕神的话,没有圣经、诗歌,有的用手抄,有的刻腊纸油印圣经节、暂编诗歌本、主日历等。”

温州教会各地出现属灵书籍的“誊写”印刷,以供应各地基督徒属灵追求的需要。誊写版印刷俗称油印,以其设备简单、操作方便、印刷成本低廉而广受欢迎。温州基督徒文化大革命的印刷的属灵书籍都属手工誊写。誊写版名叫“版”,其实就是一张蜡纸。誊写者将蜡纸铺放在钢板上,用钢针笔在蜡纸上刻写或刻画。由于钢板上布满凸起的网纹,在钢针笔尖与钢板网纹的作用下,蜡纸上的蜡质层被划破,露出蜡纸自身的纤维孔隙,把刻好的蜡纸附着在张紧的网框上,即成了蜡版。印刷时把蜡版放在承印物上,用墨辊在蜡版上往返滚动施墨,在墨辊的挤压下,油墨透过蜡纸图文区域的纤维孔隙,传到承印物上,即完成印刷。




手工誊写在温州各处教会都普遍出现,在瑞安、温州市区、永嘉、平阳等都有教会同工誊写属灵书籍。手工誊写圣经则以瑞安的倪光道牧师和永嘉的尤虔诚先生最为出名。尤虔诚先生誊写的圣经图片曾被香港某机构所采用作为特殊的历史文物,倪光道牧师誊写的圣经则被中国基督教两会珍藏,并在中国基督教圣经展中展出。手工誊写圣经在制作和誊写上在当时都是极精致的。手工誊写者仔细地将每节经文照录于蜡纸上,一本新约圣经共400页。经文排列整齐,字迹工整,准确无误,印刷清晰,足见手工誊写者对圣经誊写的谨慎态度。他们对圣经钟爱和敬畏,可与古代圣经抄本的文士和修道者媲美。手工誊写圣经对于温州教会基督徒的“灵粮”的供应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使文化大革命中基督徒的灵里饥渴得到满足。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编印了许多赞美诗。除了将苏慧廉编的圣诗印刷之外,各原来宗派信徒还将各自宗派的赞美诗印刷出来,如内地会的《颂主诗歌》、循道公会的《圣诗》、温州中华基督教自立会的《圣教诗歌》等。由于各地都在本质上消除了原有的宗派观念,基督徒又分别印刷了一些超宗派的合一诗歌。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一本名为《圣教普颂》的诗集。在谈到该诗歌的来龙去脉时,参与编辑的陈永聪牧师说:“这本诗歌集是我与几位同工一起编的,那时我们大概20多岁(现年67岁),因为教会聚会的人越来越多,文化大革命前的诗歌本都被红卫兵搜去烧掉了,仅有的诗歌本又不能供给所有信徒的需要。再加上,我们现在的教会是由不同宗派背景的信徒组合而成的,所以就不能只有某一宗派的诗歌。所以为了教会信徒唱诗的需要,我们编了这本《圣教普颂》。”该诗集体现了教会合一的精神,编者说:“其实,‘圣教普颂’取自四本不同的赞美诗歌集。‘圣’即循道公会的《圣诗》,‘教’即自立会的《圣教诗歌》,‘普’就是30年代全国基督教由刘廷芳博士主编的《普天颂赞》,‘颂’则是内地会诗歌《颂主诗歌》。我们从这四本典型的诗歌集里选出134首,又能顾及其他宗派的情感,又能使全教会弟兄姊妹喜爱这本诗歌集。”

《天风》1958年第15期(总558期),1958年8月11日,第25页。

《天风》1958年第15期(总558期),1958年8月11日,第27页。

《天风》1958年第23期(总566期),1958年12月1日,第15页。

《天风》1958年第24期(总567期),1958年12月19日,第37页。

《天风》1959年第13期(总580期),1959年7月6日,第4-5页。

《桥——中国教会动态》1986年7、8月(第18期),香港:道风山基督教丛林,1986年,第10-11页。

《桥——中国教会动态》1986年7、8月(第18期),1986年,第10-11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43-44页。

《林乃娒同工见证》,未出版。

倪光道牧师回忆录,2007年11月18日录音。

黄益兴长老回忆录,2004年9月9日录音,陈丰盛整理。《杜鹃山》是一部根据上个世纪60年代颇有影响的舞台剧改编而成的京剧舞台艺术片,于1974年正式上映。

《林乃娒同工见证》,未出版。

瑞安市基督教两会编:《瑞安教会史》,1995年12月印,第18页。

《桥——中国教会动态》1990年4月(第40期),,1990年,第17-18页。

林定尧先生回忆录,2005年10月25日录音,陈丰盛整理。

苍南县基督教两会主编:《苍南基督教简史》,浙江省苍南县基督教两会出版,2007年10月第1版,第18页。

苍南县基督教两会主编:《苍南基督教简史》,第54页。

苍南县基督教两会主编:《苍南基督教简史》,第55-56页。

《永嘉县基督教史料》,未出版。

《余永进长老采访录》,陈丰盛录音整理,2005年9月13日。

瑞安市基督教两会编:《瑞安教会史》,1995年12月印,第14-17页。

《林乃娒同工见证》,未出版。

黄益兴长老回忆录,2004年9月9日录音,陈丰盛整理。

施诚惠牧师回忆录,2005年6月21日录音,陈丰盛整理。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27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35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27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27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39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27页。

瑞安市基督教两会编:《瑞安教会史》,1995年12月印,第24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27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36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29页。

《会讯》第12期,浙江省基督教三自、协会办公室编印,1996年6月,第5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30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134页。

《桥——中国教会动态》1984年9月(第7期),,1984年,第12页。

支华欣编著:《温州基督教》,第43页。

叶瑾瑜女士回忆录,2002年底录音,陈丰盛整理。

苍南县基督教两会主编:《苍南基督教简史》,第5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