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9日星期一

英伦“尋寶”三記(關注蘇慧廉研究最新動態)作者:沈迦

上午從倫敦坐大巴去劍橋。此行,專為一本書——蘇慧廉(W.E.Soothill1861-1935)譯《新約聖經》溫州方言本。
  近幾年關注傳教士蘇慧廉,他的著述幾乎都翻過了,唯缺這本。從溫州到北京,從北美到英倫,我整整找了它三年。問過溫州老牧師,問過英國傳教士的後代,他們都知道這本《聖經》,有的說還見過,但誰也拿不出。讀過溫州方言志書,也查過多種漢譯《聖經》流布史,對此書的記載五花八門,連書名的說法也不統一。
  我是去年春天要離開牛津的那個上午,才偶然獲知劍橋大學圖書館可能藏有一本,當時時間已緊,沒法改道前往查考。回來後就與劍橋聯繫,終於在今年夏天確認,他們收藏的這本,就是我要找的《新約聖經》溫州方言羅馬字譯本,並且是全本。以我有限(其實不算有限)之知見,這很可能是全球孤本了。
  抵達時已近中午,劍橋微雨。酒店要三點才可入住,於是把行李寄在前臺,就直奔圖書館了。服務生告我,圖書館在不遠的河畔,步行一刻鐘可抵。知道尋找、辦手續需要不少時間,中飯也顧不上了。
劍橋大學圖書館內不允許拍照,只能拍張它的外景。
  辦好入館及借閱手續,兩點我準時來到Onesimus Ngundu博士辦公室。這位黑皮膚的博士是《聖經》版本研究專家,也是劍橋Bible Society 分館的負責人。 劍橋1984戰勝牛津,成功接收了大英聖書公會(British and Foreign Bible Society)近兩百年的收藏,一躍成為全球《聖經》收藏最豐富的地方。
  我推門而入,他就知道我的名字了——這個隔了千萬裡,與他郵件聯繫了很多趟的中國人。他的房間裡都是古老的書,估計絕大多數是不同版本的《聖經》。我要的書,他已從庫房裡提出,擺在桌上,靜靜地等我。不過,按劍橋的規定,這些1900年前出版的善本,必須在一個特定的房間閱讀。於是,Ngundu博士捧著書(他堅持他捧著),領著我,穿過幾條古色古香的走廊,來到Munby Rare Books  閱覽室。
  劍橋有四本不同版本的溫州方言《聖經》,現在一下子都放了在我面前。除1902年的《新約》全本外,還有《四福音帶使徒行傳》及《馬太福音》、《馬可福音》單行本。《四福音帶使徒行傳》大英圖書館有藏,我去年讀過。
《新約聖經》溫州方言本扉頁。當時不許拍照,於是在辦理了手續後,獲允有限複印了幾張書影。
  珍稀圖書不准拍照,於是只能手工摘要。該閱覽室還只准用鉛筆,專門買了一支,二十便士,上面有劍橋圖書館的標誌,正好做個留念。沒帶尺子,無法量書頁尺寸,我想到結繩記事。始終面帶微笑的老外管理員不時抬眼,看看既忙碌又興奮的我。 
  我還要比對各版本方言譯文的差異。這些在今天看來像天書的文字,在蘇慧廉的年代叫教會羅馬字。英格蘭人蘇慧廉就是按溫州方言的發音,用它將全本《新約》譯寫出來。好在我是溫州人,根據方言的發音規律,連蒙帶猜,還能讀懂大部分的文字。“CHAÒ-CHÏ YI-SÛ CHI-TUH”就是救主耶穌基督 “SANG IAH SÌNG SHÏ”新約聖書“SZ FUH-IANG TÀ SZ-DU E-DJÜE”是其中一個版本的書名—— 《四福音帶使徒行傳》。帶(TÀ是溫州話,意為,由此可見蘇慧廉的溫州話很地道。二十二歲的傳教士蘇慧廉1883年春抵達溫州,不出一年就能嘗試著用溫州話講道。為了讓更多的溫州信徒明白上帝的話,他遂決定著手將《聖經》譯成溫州話。1892年,《新約》第一章《馬太福音》以單行本的形式由大英聖書公會在倫敦出版;1894年,《四福音帶使徒行傳》出版;1902年,《新約》全本終告譯成。 
  我在蘇慧廉的回憶錄《中國傳教記事》(A Mission in China)中,獲知1902年版《新約聖經》是在溫州印製的。今拿到原書,我希望找到證據。果然,扉頁背後有三行小字“UE-TSIU FU NAI-DI WHAI  IANG-SHI KUE IANG”,這也是用教會羅馬字寫的,譯出來應是溫州府內地會印書館印Ngundu博士告訴我,如果不是我來,沒人能懂這句話的意思。一百年前,大英聖書公會就允許在溫州設點印《聖經》,這段歷史,我也要再查查。他同時告訴我,現在我們要特別重視這本《聖經》了,因為你告訴我,這是全球孤本 
  整個下午我都坐在圖書館裡,用溫州話讀蘇慧廉百年前的作品。周圍都是老外,我由此驕傲地認為,在今天的劍橋圖書館裡,我是唯一能讀懂這幾本書的人。 
  傍晚,饑腸轆轆,冒雨步行歸。回到酒店,看介紹才知道,今天匆匆走過的河就是劍河(River Cam),那條在徐志摩筆下柔情似水的河。看來,不論是《聖經》,還是河流,都需要有些特別的說明,正可謂,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第二天補拍的劍橋及劍河,河畔校園是如此美麗。
劍河上聞名遐邇的數學橋,據說設計者是牛頓。相傳徐志摩《再別康橋》中的康橋就是指此橋。
        201084日晚漫記於劍橋Arundel House Hotel
           86日劍橋赴諾里奇火車上改定

  86日,上午十點的火車,從劍橋去諾里奇(Norwich)。這是英國東南部的一個古城,兩百年前曾經是僅次於倫敦的英格蘭第二大城市。 
  去諾里奇,是去朗召(Roger Aylott)的家。朗召是半個多世紀前最後一位離開溫州的傳教士愛樂德(William Roy. Aylott)的長子。他來過溫州,與我熟。知我赴英,邀我一定抽時間去他家看看他父親留下的東西。他父親1997年已去世,享年九十一歲。1930年愛樂德受英國循道公會的派遣,來到溫州,195096日被剛剛站起來的中國政府驅逐出境。 
  十一時半到站,網上訂的酒店就在不遠,步行五分鐘即抵。朗召已有留言在酒店,說下午兩時來接我。兩點,朗召準時來,Long time no see,我們差點要擁抱一下。先在房間聊一會兒,全英語交流,感覺不輕鬆。真是不到英國,不知道英語不好。後去他家,就在不遠的河邊,附近是座有千年歷史的大教堂。朗召邊開門邊告訴我,二十五年前移居諾里奇時就住在這裡,半個世紀沒有搬過家。朗召的妻子Marion也出來歡迎我,我們去年在溫州就認識了。先請我在花園坐,擺了休閒椅,拿出糕點,還請參觀花園,這可能是英國人的待客之道。其實,我心裡想早點進去看材料,他在我酒店房間裡就說,他父親留下的東西堆了一房間。 
  在花園滯留了一個多小時,聊了他在溫州的童年生活及他父親1987年的溫州旅行。我也問他認識的赴溫傳教士的情況,他一一報他們的英文名字給我。據說,施德福(E.T.A.Stedeford)的兒子,可能還健在,也是個醫生,住在牛津附近。他說自己六十年代還在倫敦邂逅過施師母。老輩溫州人都知道施德福——白累德醫院(現溫州第二人民醫院)的院長,他寓溫近四十年,治病救人。即便是在極左的年代,被污蔑為外國間諜時,溫州人仍堅持說這是好人。 
  終於進屋,他已事先準備了五、六個紙箱,就堆在桌邊。 
  先看照片,先看大幅的,一展開,就重返歷史現場。大照片多是合影,中華循道公會一屆全國聯會、歡送愛樂德回英、湯複三牧師七秩榮慶、歡送唐恩祺回國,等等。有些我在循道公會檔案材料裡見到過,不過現在看見的是原照,既大又清晰。有一張歡送愛樂德的照片是1950年在城西教堂拍的,可見聖堂兩側那副著名的長對聯,照片上還可見書寫者落款,署名陳心海。2008年,溫州城西堂為慶祝教會成立一百三十周年,擬恢復此聯。我參與此事,並請林劍丹老師補書。當時諮詢過好多老牧師,都想不起舊制。那時如有這張舊照就好了。
    城西堂舊聯清晰可見:上帝造天及地,造物及人,物治以人,窺見林林總總,統死死生生,人受命皆由主宰;斯民逃墨歸楊,逃楊歸儒,儒志於道,認明本本源源,儘先先後後,道成身獨有耶穌。(照片由Roger AylottAdrian提供)
  有兩張溫州城市面貌的大幅照片,分別是從不同的方向鳥瞰老城,遠山、江心、藝文及內城的小河清晰可見。這是1935年的溫州,拍攝者是還吾照相館。我上月回溫州,剛去博物館看過館藏溫州舊照,沒有發現類似的照片。 
  還有些老相冊,其中兩、三冊是愛樂德夫婦新婚蜜月各地旅遊的記錄,他們一路走來,都有照片,當然溫州最多。我在其中,發現了幾張名醫鄭求是及其家人的照片,鄭求是曾師從施德福,1949年後參與接管白累德醫院,後一直執掌該院,直到1985年退休。他是我祖母的姐夫,我小時與他住在一個大院子裡,也叫他爺爺。在一張攝於1939年兒童節的照片裡,我的姑太抱著我的二伯,正參加教會組織的健康嬰兒比賽。 
  還見到一張拍攝於1948年,題署吳母陳夫人追悼會中外來賓暨親族攝影留念的黑白合照。朗召說,這張照片他有印象,去世的人是吳百亨的夫人。我見寫的是吳母,又見追悼會如此隆重,便爭辯說應該是吳的母親。朗召不懂中文,只能將信將疑地接受我的判斷。後又找到一本《吳母陳夫人哀挽錄》,看了前言,明確逝者真是他的夫人,去世時僅三十二歲。朗召的記憶沒有錯。他去年來溫州時,也與我說起吳百亨,並打聽他在文革中的遭遇。他說自己應該見過他。他雖出生在英國,但還在幾個月大時便隨父母來到溫州,他十歲前的童年是在溫州度過的。
    如果細看這張照片裡,定可發現不少民國溫州名流的身影。(照片由Roger AylottAdrian提供)
  《吳母陳夫人哀挽錄》,馬公愚題簽書名,線裝鉛印本,封面上有毛筆寫的愛樂德先生五字。這應是愛氏去參加追悼會獲贈的。吳百亨是基督徒,更是民國溫州數一數二的企業家,當時縱橫捭闔。這本哀挽錄收錄了時人敬獻的挽聯,我隨手翻翻,民國溫州名流大半列名其上。朗召指著其中的一頁問我,這本書寫的是什麼? 哇塞!我哪知挽聯用英語怎麼說?中國的一種文字遊戲——兩句話寫在門上,我如此深入淺出的解釋,他一定沒明白。他又指著其中一聯問我,這什麼意思?這個考題太難了!幸虧他手指粗,指認不准,我就找了這頁最短的一聯相夫有道、壯我東甌,用英語解釋給他聽。其實,他指的是邊上金嶸軒撰寫的一聯——夫婿 乃卜式後身賦粟輸財實業效忠紓國難 、嫂氏有少君坤範知書明禮儒門懿行培家風  。要翻譯此聯,估計要楊憲益再生。 
  這批材料,朗召說自己也沒有全部看過。我們在燈下一起讀,竟然還在其中一本相冊裡找到張他父親與girlfriend的合影。這個今年已是七旬有五的老人,見此也哈哈大笑。我說,幸虧你媽媽沒看見。他的媽媽叫斐良性(Phyllis Marjorie Aylott1902-1970),1930年以護士的身份被派往溫州。他父母就是在溫州認識,並墜入愛河,從此相伴一生。斐良性1970年便去世了。愛樂德在妻子去世後,整理了一本紀念集,供親友留念。我今也有幸獲贈一冊。 
  不覺到晚飯時間,他夫婦留我吃飯。朗召還擺上中國瓷器,一套非常精美的粉彩黃地纏枝福壽碗碟。他說這是他們幾十年前蜜月旅行,經過新加坡時買的。我在飯碗還未開用前,把它反過來,端詳碗底的款識。確實是老景德鎮的精品,估計可上拍賣會。 
  朗召給我夾菜,並用溫州話說,慢慢吃Marion不解地問,你們說的是什麼? 我解釋,Eat slowly。朗召雖不會中文,但會幾句溫州話。他說自己學會的第一個溫州話單詞是電燈,最留戀的溫州小吃是餛飩。不過,他至今仍覺得遺憾,他的父親當時沒有教他中文。他父親不僅會說流利的溫州話,還能讀中國書。 
  餐桌上,仍聊起去年他全家的溫州行,及因豬流感被封閉一周的不愉快經歷。他父親去世後,朗召去過兩次中國,不過,2003年那趟碰上SARS2009年又碰上豬流感。朗召說他父親當年兩次逃離溫州,一次是1943年,一次是1950年,前者是因日本的戰火,後者是中國的紅色革命。這對父子與中國的離合關係,似乎暗合了充滿意外並且多舛的中國歷史。 
  飯後,繼續讀歷史。除了照片,還有不少他父親的書信,其中有一包多寫於1949年前後。讀英文信不如讀照片,那麼快便可找出興奮點。遺憾自己的英語不好。今他為了讓我明白sensitive一詞,就舉了好幾個例子。 我才想起,它的意思是敏感。他擔心,雖然已隔了這麼多年,如果公開這些材料,會不會牽涉到些敏感的人與事。 
很遺憾,在今天的中國,宗教仍是個敏感詞彙。 
  朗召補充向我表白,儘管這樣,自己與溫州有割捨不了的感情。在暖調的燈下,他一口氣說了一大段,雖然我不能全明白他的每一句話,但能領會其中的要義。他說自己父親當年在溫州,與溫州的關係是對等的,他既幫助了溫州,也從溫州學到了很多。他與蘇慧廉等幫助創建的教會、醫院、學校,其實是溫州自己的的教會、醫院與學校。傳教士走後,溫州牧師、醫生繼續管理著。這段話感覺他講得有點沉重,因為有感情在。 
  近十時告辭。講了一天的英語,特別累。明天繼續。
        86日晚漫記於Traveloge Norwich Central酒店
        811日回上海的航班上改定

  早餐多吃了根香腸,知道今天是體力活。 
  邊吃飯,邊給溫州老友金輝、方韶毅發短信,報告舊照發現情況。也感慨,一座城市的記憶竟然保存在一個當年被驅逐出境的帝國主義分子家的儲藏室裡。我在短信裡寫:我們不斷驅逐異己,其實驅逐掉的是自己的歷史  
  九時半,步行去朗召家。到了就開始工作,繼續看材料,並訪談。聊他的父母,聊他知道的那段歷史。 
  中午請我吃漢堡,Marion還烤了雞腿與點心。就在花園裡吃,圓桌上本已擺滿照片、書信,現又擺上午餐,兩種食糧都有了。 
  吃飯時, 我建議他,在合適的時候,將其中與溫州有關的部分捐獻給溫州圖書館或博物館。他說,這是個好主意。不過,還要與弟弟商量。他有一個兄弟叫Adrian,小時也在溫州長大。他說,重新建立起與溫州的聯繫,是他願意做的事。我說,你父親如知道你們這樣做,也會同意的。他回答了兩個字:Of Course!  
  飯後他拿出其父的日記給我看,不過,僅是給我看。他父親在第一本的扉頁特別注明,這是私人的記錄。朗召說,你讀讀,別拍照。這套日記有六冊,時間從1941年至1950年,正是愛樂德任循道公會溫州教區長的階段。他父親在生前自己做過整理,還寫了前言,說明緣起及日記中的主要地點、人物。人物表中的第一人便是蘇慧廉,當然還有謝聖弢、吳百亨、鄭求是等溫州名人。可惜除了前言,其它都還是手寫體,我認不了多少字。朗召說自己有將之出版的考慮。 
  下午他又找出一堆中文書籍及書信給我,他從閣樓捧這些寶貝下來時,額頭都是汗。 
  有蘇慧廉百年前編的《四千常用漢字學生袖珍字典》(The Student’s Four Thousand and General Pocket Dictionary),扉頁寫著贈者的題字,可惜不是蘇慧廉。還有蘇慧廉夫人蘇路熙(Lucy Farrar Soothill)的回憶錄《走向中國》(A Passport to China),上面有蘇慧廉及女兒謝福芸(Dorothea Hosie)的簽題,是送給溫州教會的。我後來拿此書拍照時,還在其中發現了封蘇慧廉的信,裝在一個白色的小信封裡,信封又被別在其中的一頁上。別針的位置沒有移過,但鏽跡斑斑。朗召說自己不知道有這封信,這算今天的一個意外發現。
    在《走向中國》一書中,今天意外發現一封蘇慧廉的信。
  孟國美(P.H.S.Montgomery)的《溫州方言入門》(Introduction of the Wenchow dialect)也有,我請他好好保管此書,在倫敦大學圖書館,這本1893年出版的第一本系統介紹溫州方言的專著已列入珍本。我去年借讀時,管理員同時給了我副手套。 
  還有些中文書信,寫者有溫州牧師盧源生、汪元星等。永嘉縣政府1942年發給他全家的通行證也還在,上面有照片,還有各人的中文名。 
  我在花園為書籍及書信拍照時,朗召來到我的身邊,說有件寶貝要給我看。東西他故意藏在身後,後來拿出的是一件絲綢禮服,他同時把父母的結婚照給我看,照片裡年輕的新娘就穿著這件禮服。這件衣服是他父親保存下來的,整齊地疊好,裝在一個透明的尼龍袋裡,上面還附了張說明。我請朗召提著衣服,與他父母的結婚照合影。
年邁的朗召今天與年輕的父母合影
  四時多,結束工作。他要帶我去做City Tour。冒雨 去了教堂、古街、城堡(已關門,只在當年懸掛人頭的橋上轉了一下),花了約一個半小時,有點匆匆。他說,去年在溫州因豬流感被封閉,只在臨離開時有半天獲准出來,當時是我帶他,匆匆走過大半個城市。今天在諾里奇,竟然又是這樣。
  我提議晚在外面吃飯,給我個機會(我此時想起北京申奧的英文口號),回請他們一頓。 於是去古城門附近的ZIZZI西餐廳。沒想到,朗召夫婦在出門時都做了打扮,朗召西裝領帶,有點盛裝赴宴的味道。我牛仔褲、夾克衫、旅遊鞋,夾在他們中間。給崛起的中國丟臉了。
  晚十時許告辭,他還送我一罐自家花園釀制的蜂蜜。我堅持他不要再送我回酒店了,於是在門口,互用溫州話道——“再會
  回酒店的路上,想起以前備考託福、雅思時練聽力的苦難經歷,這次算是連做了兩天的聽力訓練。
        88日漫記於回倫敦的火車上
        811日回上海的航班上改定
(刊於《悅讀》第十九卷)


後記:原文出處應該有幾張照片,但照片顯示出現故障。溫州文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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